“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李世民微微皱眉,在他看来,这篇师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呀?怎么会如此冒犯四门学博士。而且读起来朗朗上口,鞭辟入里,很显然这是一篇上好的文章,甚至就连一旁的褚遂良读起来也是津津有味,犹如久旱之人,突逢甘露一般畅快。“好文章!”褚遂良不由赞道。二人忽视一眼,迫不及待继续走了下来。“墨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而士大夫之流……”当二人读到这里之时,顿时有些恍然。在他们看来这巫医百工之人,很显然就是墨顿的自喻,士大夫很显然就是指的是四门学博士了,也难怪四门学博士如此生气。二人继续读下去,最后当读到,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的时候,顿时知道了四门学博士的被气晕的由来。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默默不言。褚遂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墨顿的词篇文章不可谓不精彩,甚至可以说是字字珠玑,就是放在任何时候,也是难得的一篇好文章,褚遂良心中暗自叹息,四门学博士平时最爱倚老卖老,可惜这一次他踢到了铁板,因为他遇到他平生所教授的最有才华的学生。有史以来第一个集百家大成的学生,一个艺压国子监,名震长安城的学生,一个在学识上胜过于老师的学生,并执掌一家学说的学生,更重要的是,这个学生很善于写文章,因为四门学博士,挑错了对手,也挑错了方式。这个事件虽然四门学博士都气晕了,从这篇文章之中,墨家子根本没有一点点过错,李世民和褚遂良对视一眼,纷纷叹息,在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个无头冤案,遇到墨家子这样的学生不知是国子监的幸事,也是国子监的不幸。皇宫外,更是风云涌动。《师说》这篇千古名篇一经传出国子监,立即以最快的方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所读之人,无不大呼痛快,到目前为止,墨顿善于诗词,文章只有一篇,那就是《马说》。谁也没有想到和马说一脉相承的师说更是让人惊艳,这两篇文章无论哪一篇,放到一人手中,都会让人功成名就,而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出自一个十五岁少年之手。“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依我看!四门学博士在文章诗词方面是真的不如墨顿。”长安城中,不少百姓读着师说,摇头说道。“以我看这四门学博士根本是在自取其辱,墨家子可是以诗词在国子监立足,写文章可是墨家子的长项。”“而四门学博士,竟然以己之短攻其之长,有今天的耻辱,也算是咎由自取。”………………………………一时之间,墨顿和四门学博士之间的矛盾,以及这篇师说瞬间让国子监的年末岁考推上了风口浪尖,然而这并没有结束,不少人突然发现,墨顿的两篇文章都是古文,而且个个都精彩异常。在大唐骈体文流行的时代,已经有不少有识之士意识到骈体文虽然对仗工整,词语华丽,引经据典,但是词语空洞,言之无物,反倒不如古人实用。一直以来,在长安城文学界,骈体文和古文的相争早有苗头已久,不过一直以来,骈体文占据绝对上风,古文势弱。然而墨顿的两篇古文篇篇精彩,每一个都是古文中的精品,也算是提前引爆了二者的争论。国子监中,孔颖达环视四周,缓缓说道:“今日四门学博士身体抱恙,有我等联合为四门学阅卷。”众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四门学博士的恐怕并非抱恙,而是无脸再见众人了,而且今日阅卷的对象恐怕之后一个那就是他们面前的这篇《师说》。刘宜年迫不及待的起立道:“你我看,墨顿的这篇文章虽然不错,但是并非采用骈体文,词语之间根本没有用到典故,最多也就三甲。”刘宜年口中的三甲后世的第三名,国子监评卷中,取最好的三个,为一甲,二甲若干名,三甲人数更多,墨顿的这篇文章被评三甲,恐怕不知道是多少名以后了。“三甲?”沈鸿才冷笑一声,看着刘宜年讥讽道:“你写出一个这样的三甲文章来!”刘宜年顿时脸色一僵,单论文采来说,墨顿的这篇文章,别说是三甲,就是就是一甲,那也是排名第一的那个。他所评判的理由,就是墨顿的这篇文章,采用的是古文文体,并没有使用骈体文。“先不说墨家子的文体不对,就拿其将四门学博士气晕在地来说,我们若给其高分,我等国子监博士的脸面何在。”刘宜年厉声道。沈鸿才冷笑道:“墨顿和四门学博士,根本无任何肢体言语冲突,而且墨顿的文章就在这里,你倒是说说,这里面哪一个字是在讽刺四门学博士或者攻击辱骂,或者是没有尊师重道,有违学子德性的。数学博士顿时噎住。单以文章来看墨顿的这篇文章的确是字字珠玑,劝人求学问,发人深省,任谁看都是至高的道理。而四门学博士被气晕在地,也不过是对号入座吧,这样的事情又岂能摆在台面上说!眼看二人争论越来越激烈,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大手一挥道:“尔等莫要在争论。”二人这才恨恨的对视一眼,不再争论。“国子学博士,依你看呢?”孔颖达将目光集中在一旁的国子学博士身上。国子学博士皱眉道:“以老夫看,墨家子虽有文采,但是持才傲物,对吾等夫子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此风不可长,应当给予严惩,若是给其一甲,恐怕会助长此风。”太学博士马嘉运立即反驳道:“我等进行年末岁考,最重要的是要公平,平常的学子违反德行,自然有我等国子监的规矩惩罚,而在考场之上能够评判分数高低的唯一标准就是学生的文章。“老夫在这里想要问问诸位,抛开一切来讲,如果这篇《师说》并不是墨家子写的,并不是墨家子写的,而是一个人,普通的国子监学子国子监所写,我们会怎么评判。”众人顿时一片沉默,的确如此,如果换一个人能够写出如此精彩的文章,众人恐怕顿时欣喜若狂,有荣与共。“律学博士呢?”孔颖达转向一旁的新任律学博士。律学博士闻言,微微蹙眉说道:“以在下看,墨家子虽然持才傲物,但是并未违反任何大唐律法和国子监规定。”孔颖达微微颔首,同时心中暗自思绪翻转,刚刚在钢笔和毛笔之争中,他作出了倾向毛笔的决定。虽然看起来理由充分,但是难免落人口实,此刻要是他再次偏向国子监,那恐怕就不能服众啊。但是此刻大大唐诸子百家各家学说方兴未艾,如果国子监特意针对墨家,恐怕会落人口实。而且则不过是一个分数而已,对于墨顿来讲,根本无关痛痒,而要是国子监做的太过分,恐怕随着这篇师说的流传,国子监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思索良久之后,孔颖达豁然抬头道:“既然是岁考,那就以文章定胜负,我建议,这篇《师说》为一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