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十八年出宫开府到现在不过短短五六年功夫, 胤禟帮忙贿赂的大小官员多达数十人,据胤禟自己说,这些还只是京官, 外省的官员应该还有, 只不过那些人不是他经手, 不太清楚具体有谁。
“你不清楚,朕清楚。”康熙咬牙。“老八啊,老八, 你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还有你们,”康熙环视朝臣,他自诩待这些人不薄。国库空虚不是今年才有的事儿, 可他依旧准许这群人借银子。结果呢,这些人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皇上息怒,奴才有罪。”证据都被放到皇上手里, 没人敢说自己无辜。哪怕是鄂伦岱、佟国维等都跪下请罪。
康熙眼神闪烁不定,这件事牵扯的朝臣太多,他倒是想要全部处罚, 可这样未免会引起朝廷动荡。最让他忌惮的是, 这群人里手握兵权的不少, 安亲王府就不说了,京兆尹、九门都有老八的人。
不能动啊, 暂时不能动, 若他真的动了老八, 把这群人的念想压下去, 这群人索性提前造反当如何?
可不动老八, 他心里憋屈。他才是大清的皇帝, 哪怕为了仁慈的名声, 也是他来决定别人的生死,而不是被别人逼迫着去决定。
皇上久久不语,底下的人心情忐忑,安亲王把心一横,“奴才有负圣恩,愿以死谢罪。这件事都是奴才和华圯所为,与其他人无关,求皇上看在安亲王府满门忠烈的份上,给留条活路。”说着就起身,打算一头碰死在金銮殿上。
看到安亲王打算往龙柱上撞去,大家惊呼一声,还是胤祯反应最快,他抢在安亲王前面挡在龙柱前。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安亲王是真心寻死,这一下撞的不轻,胤祯感觉自己内腹受了伤,嘴里也跟着喷出血来。
完了?
安亲王再也顾不得伪装,只用阴狠的表情看着十四阿哥,若不是十四阿哥阻拦,他还能以死威胁皇上。如今皇上已经反应过来,他想死都不成。
“反了,真的反了。来人,将安亲王、八阿哥、八福晋压入宗人府大牢看管,等候发落。老九,朕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亲自带人去安亲王府,把人压往宗人府,顺便查抄安亲王府。”
“朕倒要看看,安亲王府到底多富有、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至于你们,在九阿哥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金銮殿半步,违令着,斩。”
这一回,他是真的动怒了。不仅仅是因为老八在他眼皮子底下拉拢起来的势利,还因为安亲王明目张胆的威胁。
哼,有免死金牌就不怕是吧?好,他就想办法定安亲王府一个谋逆的罪名。
“儿臣领旨。”胤禟赶紧表态。
十阿哥也站了出来,“汗阿玛,儿臣愿意与九哥一起前往安亲王府。”安亲王府都是什么人,他怕九哥一个人应付不来。
老九、老十自小就在一起,他吩咐什么事儿俩人向来都是一起去做,康熙挥挥手,准了。想了想,他又对着四阿哥说道:“老四,你向来稳重,你也跟着一起去。”老九、老十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排老四去压阵正好。
至于其他人,除了胤祯被特许坐了椅子等着太医前来验伤,全都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
康熙看着底下站着的乌央央的大臣,再想想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不行,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必须在处置一些人才行。
八阿哥和安亲王并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安亲王知道今日自己怕是跑不了,那就想法子把八阿哥摘出去,只要八阿哥没事,他们安亲王府就还有机会。
因此在禁军前来拉他的时候,他挣脱开来,“皇上,奴才愿意将功折罪,奴才要揭发凌谱凌大人。凌大人仗着太子的势卖官鬻爵、才是真正的搜刮民脂民膏。奴才请皇上彻查凌大人府上。”
“此外,八阿哥并无反叛之心,一切都是被奴才逼迫的,奴才愿意全部都交代,只求皇上给安亲王府留条血脉。”
幸好他们在人前不怎么给八阿哥脸面,此时说八阿哥被逼迫也才有人相信。
凌谱是太子的奶公,自然是太子的人。安亲王这是打算临死也要拉太子一把?
大阿哥恨八阿哥,同样也不喜欢太子,听了这话面露喜色。“安亲王,你可别乱攀咬人,你说凌大人卖官鬻爵,你有证据吗?”
快说有,快点把凌谱拉下来吧。大阿哥心里想着。
大阿哥的表情太明显,皇上坐在上面自然看了个清楚。他心里不断咒骂,这个时候还不忘拉扯太子,可见大阿哥也是肖想皇位的。
“自然是有的。”没有证据他现在敢乱说,不只是凌谱,他手里有不少太子的人残暴专横的证据。
其实他也拿不准皇上会不会让他把这事说下去,毕竟皇上爱护太子是有目共睹的,万一他为了保全太子而选择视而不见呢?
“混账,安亲王,你休要转换话题拉扯于孤。孤是太子,将来天下都是孤的,孤用得着像你说的那样去敛财?若大臣都是这样的人,于孤又有什么好处?”
做没做过太子心里最清楚,也不知道底下的人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老八的人给抓住了把柄,他现在真的很怕安亲王再说下去。汗阿玛已经开始对自己不满,他叔祖父就是因此被废处死的,若在处置了凌谱,他手底下哪还有得用的人。
康熙沉思片刻,给了安亲王一个答案,“你若真有证据,朕可以答应你给安亲王府留一条血脉。但你安亲王府做下的事情,你最清楚,朕也仅仅能保证给你留条血脉而已。”
安亲王咬牙,“奴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还存在幻想的,就是希望纳喇氏能生下八阿哥的孩子,然后八阿哥顺利登基。
他们这些人都仔细分析过,除却太子和大阿哥,剩下的皇阿哥里面也就四阿哥有威胁,其他的不足为惧。这三位皇阿哥里面也除了四阿哥,他们手里都有些把柄。
可惜当初弘晖没死成,四福晋又有孕了,不然都是没有嫡子的,四阿哥筹码未必比八阿哥大。
当然,安亲王也知道如今八阿哥在皇上面前的形象不好。可他既然上了八阿哥这条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别人或许能半路下穿,他安亲王府却不行。
环视了一周,最后康熙把目光定在五阿哥身上,“老五,你亲自去一趟安亲王府,把安亲王所说的证据拿来。顺便告诉老九,让他对安亲王的家眷客气些。”这算是他给予安亲王的回报了,具体的还要看安亲王给的证据够不够大。
剩下的这些皇阿哥里面,也只有老五适合干这个活。如果让老大来,老大肯定会把所有不利于太子的信息留下来,剩下的毁掉也说不定。安亲王既然要帮着老八得天下,他可不信对方只收集了太子的罪证,搞不好里面还有老大的呢。
“汗阿玛,儿子年轻力壮,不如让儿子跑这一趟吧?”胤祯站起来开口,他的脸色还因为刚才那一撞有些苍白,只不过苍白的脸色透露着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