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宅,青竹苑。
晌午时,冬去照春来说的准备了热菜及姜汤送进易拾房中。
易拾一身伤,疼得了无胃口,当时便让冬去将饭菜端走。
冬去倒也不劝,顺从地端起食案,一壁往外走,一壁以易拾可以清晰听到的声量咕哝道:“小主母特地让内厨给公子准备的膳食,公子却一口不吃,实在可惜。”
易拾耳朵一动,“等等。”
冬去内心窃喜,徐徐转过身来,面色却依旧从容,“公子有何吩咐?”
易拾道:“把你方才嘀咕的话再大声说一遍。”
“是,公子。”冬去于是一字一顿,扬声道:“小主母特地让内厨给公子准备的膳食,公子却一口不吃,实在可惜。”
听言,易拾忍着疼,一咕噜从床上爬起,趿拉着鞋便大步流星地走到桌前坐下,又用指头敲击桌面,“全部放上来。”
冬去见此法奏效,当下喜见于色,“好咧。”跟着将食案摆到易拾面前,又从中端起姜汤碗,“公子,先饮姜汤。”
易拾想也不想便接过姜汤碗,三下两下地喝了个干净。
一餐饭毕,易拾陡生困意,命冬去给炉子里添满银霜炭后便入榻寝息。
许是近日太过乏累,易拾这一觉竟直接睡到戌时方醒,但因被噩梦缠绕,所以并不偃意,起来时脑袋甚是昏沉。
易拾揉着太阳穴,看一眼窗户,天色已黑,腹中饿意滚滚,遂缓缓挪腿下床,将披风随意地搭在身上,然后开门而出。
“冬去。”易拾站在廊里,大声唤道。
冬去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小跑到易拾面前,“公子现在用膳吗?”
易拾停止揉脑,望向游廊前方亮灯的房间,“先去看看昭昭。”
是以,主仆二人穿过游廊,来到章琔的房门前。
冬去抬手叩门,“小主母,公子来看你了。”
半晌,无人应门。
“小主母。”冬去又叩门唤道。
等待良久,仍旧不见动静。
冬去猜测道:“想是小主母已经睡下了。”
易拾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冬去回道:“戌时。”
戌时便睡?易拾感到有些奇怪,想了想,一个跨步立到门前,叩门喊道:“昭昭,昭昭……”
连唤数声,仍然无人回应。
易拾开始发急,不由得提高声量:“你再不开门我就硬闯了。”
话音一落,易拾刚要踹门,却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而门里之人却是春来,只见她神色有些微的慌张,双眼不敢直视易拾,“姑爷。”
易拾隐约有不好的预觉,忙问道:“昭昭呢?”
春来闪烁其辞:“小姐午时便出去了,尚……尚未归。”
“尚未归?”易拾蓦地心紧,“去哪儿了?”
春来低垂着头,“奴婢不知。”
呾刹那,易拾面冷如冰,未再言语,返身回到屋内。
见易拾面色不好,冬去不敢多言,只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要派人出去找小主母吗?”
易拾坐在玫瑰椅上,右臂搭着扶手,目光凛凛地盯着地毯,硬声硬气地道:“出去。”
冬去本想询问是否掌灯,但一想到易拾的脾气,便没再说话,只应了声“是”,即躬身退出。
房门关上后,易拾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眼神犀利如鹰,仿佛一头伏伺的猛兽。
片晌,他倏然起身,走到柜前,拿出夜行衣麻利换上,而后又从柜底翻出一柄寻常铁剑,仗剑行至窗边,一只手推开半扇绮窗,望了一眼今晚的月色,清辉洒满地,而后一个劲子纵身跃出。
易拾忍着伤疼,一路疾奔,半柱香工夫后,来到红门里。
此时,红门里客来客往,笙歌鼎沸,易拾绕到迎佳阁后,又轻车熟路地来到桃生的窗下,见窗户半开,又左右无人,易拾一个兔跳,潜进桃生房中。
易拾刚一站稳脚,眼前一幕令他赫然一惊,只见桃生半裸着身子,正在更衣。
见有人闯入,桃生目光俄然一利,随手抓起刚脱下的袍子,利落地披回身上,将带子一系,狠狠道:“既然看了,那就只能留下眼珠。”
易拾将剑一提,“同是男儿,看你一眼又有何妨?”
桃生长发未束,披散下来几乎垂至腰间,身上的袍子甚是宽大,此时又衣带宽缓,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秀逸,他道:“就是看不得。”
易拾来红门里只是想确定章琔是否在此处,眼下未见其人,便也无欲跟桃生纠缠,嗤道:“矫揉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