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四更时分,一名身穿紫绀色带帽披风的假面男子来到衙门的地牢里。
当夜值守的牢头见到来人后,立即恭敬地将之请进。
假面男子是易拾,他将一块镀金的令牌出示给牢头,并问:“准备好了吗?”
牢头必恭必敬地接过令牌,开始一番细致的核查,须臾后,验明真伪,双手捧着令牌奉还给易拾,“回禀使者,按照孔大人的吩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易拾取回令牌,收进披风里,整个人严丝合缝地罩在披风下,由首至足无不透着一股引人浮想的神秘感,他声沉沉道:“开始吧。”
牢头庚即命令身后站着的两名差役,“你二人去把那口箱子抬出来。”
两人抱拳领命,“是。”
地牢的后门外停着一辆玄篷马车,牢头根据易拾的指示,命两差役将箱子抬上马车,而后迅速退身,返回门里。
在关上后门时,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的差役好奇地问牢头,“田大哥,那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大半夜才过来拿啊?”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差役扭了扭酸麻的胳膊,“死沉沉的,我差点没绷住。到底是什么东西,搞的这么神秘,还见不得光了?”
田牢头从接到孔帅的命令后便一直提心吊胆到现在,即便是听到马车驶离的辘辘声也没有立刻缓过劲,面对两人好奇的询问,田牢头表情严肃地道:“今天晚上的事,你们两个都把嘴守严实了,一个字也不能透漏出去。”
说完后,田牢头仍旧放不下心,又特地叮嘱年纪稍长的差役:“赵信,尤其是你,你那张嘴一向没个把门儿,今晚的事非同小可,要是漏出去了,咱们能不能保得住这条命都难说。”
赵信却不以为意地道:“从牢里抬出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物事。”想了想,突然面露惊愕之色,“总不能是个活人吧?”
“活人?”年轻差役登时吓得目瞪口呆。
听言,田牢头一个白眼看去,嗔怪道:“你赶紧的闭嘴,好事都能让你说成赖事。”
赵信大咧咧笑道:“跟田大哥闹个玩笑,活人也犯不着装箱子抬走,要么直接放了,要么押囚车送刑场,田大哥您说是吧?”
田牢头未应和赵信之问,而是另扯了个话题:“再有一个时辰就放衙了,这天儿可真怪冷的,走吧,趁火炭还烧着,咱们继续回去烤手。”
说罢,田牢头径自笼袖回走。
“这天儿,谁说不是。”赵信望天一眼,随即呵气搓手地跟在田牢头后面。
年轻差役在原地敛眉沉思,只觉今夜之事处处透着怪异,心里禁不住擂起鼓来,未觉田牢头跟赵信已经走出甚远,直到赵信喊他:“小勉子,愣着作甚?”
“来了。”小勉子立即回神,拔腿跟上。
待小勉子快跑着近前,又听赵信数落道:“真是年轻骨头不怕冷,有那能耐熬一个冬,倒是能省下不少炭火钱。”
小勉子笑而未言。
田牢头三人回到牢房里时,易拾已经驾车行出三里地之外,一路疾驰到城东的废庙方停。
半个时辰前,姚强和方京已按照易拾先前定下的时间来到废庙,等在里面。
在听到策马声后,二人立即趴在破烂不堪的窗户前,从破洞向外望去,只见一辆玄篷马车停在庙外,车上跳下一人,那人手执马鞭,“啪……啪……啪”,破空甩响三声。
声落之时,姚强和方京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是首座。”
三道鞭响是易拾跟二人约定的暗号,确定来人是首座后,二人迅即飞奔出庙,来到马车前,与之见礼,“见过首座。”
易拾兀自将马鞭塞到姚强手里,又同二人道:“此行由方京领队,务必在行刑之前把箱子送出城。诸事虽已部署周全,沿途也有人照应,但是绝不可因此而大意。还有,切记,抵达京师后,把箱子交给刑部你们就立即返回,不可多作耽搁。”
方京抱拳领命:“属下必不负首座信任。”
姚强也道:“属下遵命。”
“啪”,一声鞭响后,易拾站在废庙前,看着马车渐渐驶入苍茫的夜色里,最终消失不见。
至多不过三个时辰,方京和姚强便会同一队扮做商队的兵士一起将箱子运送出城,直趋京师。
易拾得到商队顺利出城的消息是在行刑的半个时辰前,得到江边出现断牙浮尸的消息是在行刑的次日巳时,从冬去口中。
冬去讲出此事后,易拾和章琔不约而同地道:“我出去一趟。”
话落之时,二人互看一眼,十分默契地谁也没问,一同急步行出门外后,一往东,一往西,各有心思。
约莫一盏茶功夫后,章琔出现在府衙里。
衙门里看似一切正常,日常事务皆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后堂内,孔帅和赵师爷已经愁得是焦头烂额。
见章琔突然到来,未待其开口,孔帅便知她所为何事,道:“侄孙女现在来找本官,恐怕是为了今日江边那具男尸吧?”
章琔拱手见礼,“大人明察秋毫,草民正是为此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