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之念……”
沙哑清澈的少年声线,这样叫出了一声,明明只是一个名字,他语气却认真的好像一个誓言。事实上,明明在她十四岁生日时被她要求以后都要这样呼唤她的名字,但他就几乎没怎么这样叫出来过。
但少女没有表露出丝毫回应。一方通行是知道的,真仪澄之念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耍她惯会用的小聪明,她是真的听不见,或者即使听见,也无法理解。
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就是为了一定程度缓解他不为人知的压抑,哪怕一点点也好,让自身都成为他黑色的宣泄口。
“我害怕的,并不是你否认我,阻止我,甚至也会拿异样的眼光看待我……”
他抱着她,痴缠又紧密,然后用低沉到泥沼里,且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
虽然如果那种情况倘若真的出现,哪怕只是幻想一下,他估计都会难受到想要发疯,难受到恨不得毁掉这样的自己。但是,即使这样,也是达不到恐惧的程度的。他会认为那是他罪有应得,理所应当,因为凭什么他有资格要求真仪澄之念去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呢?
所以他所恐惧的,竟然是发生截然相反的事情。
“我害怕的是……”
“害怕”这种词,本来绝不应该在第一位口中说出,但是,他就是为了这种事而害怕了。
他害怕的是真仪澄之念为了他而放弃自己。
他害怕构成真仪澄之念这一个体的一切,都会如王朝倾覆般支离破碎。只是为了又一次向正常倒退的他,她就会也跟着去倒退,舍弃掉灵魂中最本真的坚持。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刚才真仪澄之念说自己不够资格成为一方通行的倾诉对象,其实是正确的。因为,她竟然会让他有着这样的顾虑,就是因为她对于他来说太重要,所以才好像怎么做都是错,那么索性就不要给去面对的机会。哪怕只是那一点点的可能性,他也决不允许。
因为,对于一方通行来说,真仪澄之念已经上升成为了美好的象征。是小时候那带有人情味的“消减”,让他觉得自己在被当做人而非怪物一样对待;是驱动他走出实验室迎向未知的动力,她甚至带着他第一次向着脱离掉的透明屋、过往的阴霾竖起了中指;是他对周遭有所期待,幻想明天未来的美梦。
所以,他不允许有人破坏这种美,哪怕是他自己。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什么其他的,如此正大光明和理直气壮的想法了,简直就像寄居蟹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壳一样。
“我热……Ac……cele……身上好凉……”
少女这样无意识的喃喃低语,跟钩子似的一下一下挠在心上。
醉酒的人,似乎就会更加忠于自己的身体渴望,她感到颈部酸痛,于是就索性将整个上半身瘫软下来,蜷缩在了他怀里。期间鼻尖撞上了他纤瘦骨感的胸膛,于是眼角变得湿润,涌出了一些本就在高浓度酒精催化下的生理性泪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了她。
少女就如同皮肤饥渴症的患者一般,用滚烫又细腻的肌肤,去汲取第一位向来如同他本人时刻散发的低气压气场般低于人类正常体温的凉意。于是看似凉薄的白发少年却是只能无条件的满足她,仿佛寸寸都要斤斤计较的贴合,她才能小声的发出满足的喟叹。
学园都市的第八位,此时看起来也脆弱的不堪一击,撕开表面光鲜的外表,她也受了太多的伤,无法痊愈。固然并非不是所有保护太好的人目睹现实的残忍都会一蹶不振,但到底跟真正体会过那种残忍是不同的。所以一方通行,对于真仪澄之念有着谁也无法比拟的同理心。
而且,一方通行其实不是不知道真仪澄之念对自我的潜藏,但他只不过是比她自己还要信任她自己一点,相信她所想要展现出来的表象,其实就是真仪澄之念真正的本我。所以,他既想要保护她,又是如此的依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