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忍不住会这样想,如果是有关于真仪澄之念做出的选择,那么无论什么事,不管是错还是对,总之就是那些东西,都无所谓了。”
他开始说出了一些就连真仪澄之念本人在过耳的第一瞬间都不甚理解的,任性至极的话语。但想来这就是第一位那怪物式的复杂又扭曲的思维情感中,抽丝剥茧后最真实的直感。
“但我一直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想法,因为就算是那样……”
——“你们难道因为过于关注那个怪物,而忽略了那个女孩吗?并非是我推卸身为一名研究人员的追求与责任……但是,那个名叫Reduce的孩子身上才是有一种真正的魔性啊!继续接触下去,总给我一种无法再继续只是把她当成实验动物的感觉……这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被消减掉的感觉,实在让我畏惧……”
——“那种魔性……那种魔性……”
那个时候,待在研究所里的尚还孱弱的女孩,身上露出来的各处都因大量注射能力开发的药物而严重肿胀。
然而她漠然看着在百般精细工作中,终于犯下了一个低级错误的研究员,用刚刚抽取过身旁少年血样的注射器又抽取了她的血。值得一提的是,执行在少年身上的那个过程也是在她千辛万苦的辅助下完成的。并且,现在的情况意味着她要再遭一次痛。
因他们的恐惧而被称之为怪物的少年似是对此已有不忿与不满,然而女孩却翁动了因身体虚弱而有些发紫的嘴唇,这样轻轻的对他说道。
“我从前听Crystal小姐读到过,有诗人曾经描写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血,以跳蚤的身体为殿堂,彼此融合,也是一种精致悲惨的仪式。现在,我和Accelerator也是一样了,就在那支注射器里……”
整个世界的瑰丽,仿佛也在她灵魂的回响中,发出泠然的拔节与绽放之声。
真仪澄之念,或许真的就是这样一个魔女吧。
“我知道,那种想法反而才是对你的轻贱。”
有些人感情深刻,有着敏感细腻的诗者之魂,却缺乏坚强与勇气,来抵御他们比寻常人更容易感知到的世间邪恶。但他眼前的少女,毫无疑问,这些东西她都兼而有之。于是,他也忍不住向这样的她靠拢。
大抵除了真仪澄之念以外,没有人会懂得一方通行的话到底彻彻底底的认可了什么,肯定了什么。因为,那是如同堵上性命一般的无条件信任和超乎常理的宽容。
“倘若你真的要对那种没必要的事纠结不清,那我只能告诉你,从你身上,我的确得到了一个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改变,一个你现在就算后悔也没办法的改变。”就算是你当初寄托了一切希望的真仪绘理华,或者是她所代表的那一类人,也绝对不可能做到。
“那就是像那个热心过头的医生说的那样……”
——我说的不是那种俗套意义上的不合适,从那种意义上来讲,我觉得你们倒很合适。我说的,是更根本的意义上……你们有着许多重叠的过往,却长成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一个强烈的肯定着自我,一个强烈的否定着自我;一个愿意原谅、认同、并接受这世界的一切,仍旧自得其乐;一个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为异类,随波逐流的接受这座都市的迫害与孤立;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你们两个太过孤独的孩子因为某种原因从小被捆绑着一起长大,倘若是在人格已经形成的局面下素未逢面的相识,你们,还能抓住彼此的联系吗?
那个时候,是只有真仪澄之念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但是现在,一方通行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一定是可以的,就凭他们之间对彼此的影响,从来都不是仅此而已。
因为,你让我明白——
“原来有些事,我也可以去肯定,也有人希望我去肯定……”
“所以哪怕我连什么好人都不算,但我想就是我死,也要把你举高一点。”
哪怕要穿过那些流年的黑暗与绑缚我的懦弱,刺透过去被人冷眼打量时的惊慌记忆与鲜血淋漓,向着使自己沉沦的一切开战……我想你啊,就是我不落的军旗。
……
那是发生在昨天半夜的事了,带着最后之作从医院内设的二十四小时营业超市回来,送她回病房休息。
“你这么精神,真是让我有点走不开啊。”
真仪澄之念看着整个人裹在被窝里,唯独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一双茶色的眸子还在扑闪扑闪的盯着自己看的最后之作,有些无奈的说道。
“御坂御坂就是在用目光向真仪发送暗示,并期待真仪在摇篮曲和睡前故事之中做出选择!”
“好吧,那就讲一个童话故事好了……”
少女的眼神在这一刻不禁温柔起来,那是任何一种恶意,哪怕是时光也无能摧残的动容。医院病房夜里标配的大片大片的毫无重量的灯暖光亮,落在她鸽蓝色的眼眸里,却显得那样浓醇隽永。
“很久以前,魔女在被作为可支配的工具,亦或是引导一个可能性的个体的目的下,总之是在人们的欲望之中,诞生了。但是,这名魔女从前也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少女。她经历了太多被人所伤,同时也伤害了至亲之人的一切,才变为了那样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