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渡口处,月下柳梢头,姑且过十五,算是到十六。
终于还是要到了离开的时候,没出十五都在年里,现在瞧时候,应该算是过完年再走的吧。
李萍和张文静两个一个年里都没有好好休息,织好了衣物,备好了吃食,一应物什都准备妥当,打满了两个鼓鼓的背囊,就这,已经是精简再精简了,除此之外,没人还都带了十两银子,当做路费。
张丰业上前叮嘱道:“出了这个村,所有事情都要你们自己拿主意了,去不去金陵你们自己决定,但最好不要再让人逮回来了。”
张丰年挺着个大肚子走上前来:“功夫要勤练,一日不可放松。一天放下了,一辈子就放下了,看看你二叔我就知道了。”
李萍走上前来,想说些什么,却哭哭戚戚的说不出来。张丰业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这要是不止住,能哭一宿。
杨四喜走上前来,道:“给两个孩子起个名字吧?”
“这我早就想好了。”张文若咳嗽了一声:“男孩儿就叫张文远,小名一个‘辽’字。今日远离,奔向辽阔天地,但盼早日回还。女孩就起名叫……”
“张文还?”张文静在一旁插嘴道,“这个名字可有点儿……”
张文若没好气道:“去了又还,那不跟没去一样吗,我在这里起名字,你不要打搅好不好?女孩的名字,就叫张文如。”
“有什么含义吗?”
张文若瞅了自己老姐一眼:“静如处子嘛,只是希望她不要像她的姐姐一样白得了一个‘静’字啊!”
“你是想死了你!”张文静追着打了上去,张文若一边躲一边道:“实在不行可以在‘如’字上面加一个草字嘛!”
众人都一齐笑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欢乐的气氛,冲淡了离别的伤情。
张文静上前叮嘱道:“金陵城有一个济世堂,我就是在那儿学的医术,里面的坐堂医叫李建元,是我的师兄,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帮忙,不过,最好还是别了吧。”
张文若撇了撇嘴,心里头的话没说出来,能交出您这样的徒弟,那医术能相信吗?
张文静已经撇下了自己的老弟,走到李昊的跟前,低声叮嘱道:“不要再受伤了,要保护好自己。”
李昊沉默了半晌,才斟酌这言语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张文静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你自己。文若别看他那个样,没有那么多包袱,打不过就跑了。但你背负得太多了,我想着两个人一起或许会轻一些。记住我的话,只要你们两个齐心协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李昊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话,确切的说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张文静摸了摸鼻子,复又道:“你的衣服是我做的,针脚不是那么好,到时候你跟文若换一下就得了,他一个武夫,没必要穿那么好。”
张文若在一旁吐槽道:“这话就说得过分了吧,我才是你亲弟!”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千言万语,总有一个尽头。摆渡的张二爷已经困得不行了,不住地催促道:“行了吧,二位少爷,你们这闹腾了一夜,再不走天可就亮了,我这每一刻都是要收钱的。”
“走走走!快走快走!”张丰年在哪儿吆喝着,解开了缆绳,差点儿忘记了日子还苦着呢。
小船摇摇晃晃的离岸,荡起清澈的水声,在月下渐行渐远了,码头上拥着一家人,久久的不肯离去。船只渐行渐远,到最后渺茫的天地间,只有几盏孤灯遥相寄望,人影却渐渐的模糊了,但是她确然就在那里,含着泪望着这边。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人影终不见了,张文若钻回船舱,李昊却坐在船尾,遥望着那一抹月光,他已经习惯了生死,如今反倒不习惯离别?
张文若躺在船舱里,也没有睡着,倒没有如此多的离愁,更多的好像是对未来的惴惴和强烈的希冀?
“我才想起来,今晚好像杀了一个人。”张文若后知后觉,才想起那个狼族武夫,最后是死在自己的手里,当时自己的手上,还沾满了血。
“你不是杀过猪吗?其实杀猪和杀人也没什么分别。”李昊漫不经心的答道,“而且当时也不见你有什么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