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有了一点点表情,他闭了闭眼睛,眨眼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悲天悯人的光。
他应该对我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就算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情,从小到一起长大的情谊总归是有的。
他看了我片刻,又飞快地转过身,他的发丝在颤动,像外面大树的树叶一样闪烁着光泽。
他没有说话,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很意外的,此刻我的心情非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医生说我还有多少天?晚期了?”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飞快地回答我,但他没转身:“你好好养着,医生给出了保守治疗的方案,养胃要紧。”
他声音很紧,我知道我的情况不容乐观,可能比溫采音更严重。
“那我们现在...”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你好好养病,什么都别想了。”
我挂的水挂完了,他说:“我去给你叫医生。”
其实他可以按铃的,估计是他太沮丧了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他也够倒霉的,爱人得了病,现在准备离婚的太太也得了病,他离婚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口了。
蒋子卿进来看我,他是我的主治大夫,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后来我去念文科他念医科大。
他手里拿着我的检查报告,拧着眉头坐在我的床前。
“治疗方案已经出来了,跟普通胃病同样治疗方法。”
“唔。”我说:“有劳。”
他看着我,合上了报告:“傅筱棠,你确定你要这样做?”
“不然呢?”我反问他:“你会支持我哦?”
他垂着眼睛,上个星期我就找过他,他纠结了许久现在又在纠结。
“蒋子卿,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覆水难收。”我提醒他。
他抬起眼睛看我一眼,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捏紧了手里的检查报告,从床边站了起来:“只要你决定了的,我都支持你,义无反顾。”
像他这样一板一眼的人,我能说服他这样帮我,真是很难得了。
我不是傻子,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放弃他的原则,说明了什么?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贱,明知道有个人会像我爱顾言之这样爱我,但偏偏我没办法爱他。
说来也奇怪,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蒋子卿家世和个人条件不必顾言之差,但我就只能把他当作普通朋友。
感情的事情真是不好说。
顾言之进病房的时候他们打了个照面,顾言之跟他点了点头。
蒋子卿在门口停了一下,低声跟他说:“好好照顾她,她现在需要陪伴。”
“我知道。”
俩人短暂会晤后蒋子卿走了,他们俩没什么交集。
上学的时候蒋子卿是转校生,高中二年级才转过来的,本来顾言之长期霸占全年级第一名的位置,我那时候已经对顾言之有了小心思,一旦少女春心泛滥,学业总会受到点影响。
我和顾言之本来比分咬的很紧,后来差距越拉越大,经常第一名和第二名差了十几分,可自从蒋子卿来了之后,他们俩一直在博弈。
每次月考都像是商量好的,这次你第一,下次我第一。
我这个脑残的怕有人伤害了顾言之的自信心,就去堵蒋子卿,一来二去的居然和他成为了朋友。
顾言之走到我的床边:“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有他在,我死不了。”
顾言之看着我,我喜欢看他的眼睛,就像是一个深潭,里面有很多神秘的东西。
可能也是太深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都猜不到他有时候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