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层层,峰峰隐没于浮云之中,茂林重重,崎岖难上。
俯眼看去,除去前山处有修葺的山阶,旁的便再无任何容易攀登之处。
站在云端高处,凌月看着那直入云中的长阶,直叹道:“那便是入蜀山的山梯吗。”
谪仙那人就站在身旁,墨色的长发中突然探出一颗冰蓝色的小脑袋,低眼看了看,惊异道:“哇!这山梯好壮观,是仙人才能劈砍修葺出来的吧。”
麒麟的小脑袋旁,又探出了一颗赤色的脑袋,好奇地往下看着。凌月转眼,它也下意识地转眼看来,这一对上视线,小东西哼唧一下转开脸,又缩回了麒麟的脖子里。
凌月好笑,也不再理它——临走之时,若不是兮兮问了一句,她就又把这小东西忘了,所以它现在就在闹脾气了。
罢了,等空闲时再哄吧。凌月想着,又听兮兮还在惊叹:“我曾听师傅提起,仙界前辈中,不乏师承于蜀山之人,看这长阶,倒也能想象几分。”
凌华道:“此是‘叩山梯’,为蜀山创始仙者所开。三界还未分明时,天地间灵气充沛,是修道者的盛世。神州之上,仙门仙派林立,蜀山当属翘楚,年年往蜀山求学者,不计其数。蜀山派深藏群山之中,山路多险,以凡人者,无疑等同于上这青天之难。所以才有了这‘叩山梯’,凡能攀登此梯者,叩响顶端山门,便可进入蜀山。”
凌月默默低眼一览,只觉这山梯从大地一直入了云间,不知其多高。
兮兮也是道:“这么高的山梯,凡人如何能走得上去?!”
凌华道:“修行本就不易,若无毅力,即使天纵英才也难达可达之境。”
兮兮发着愣,喃喃道:“嗯……好像明白,又好像不大明白……”
凌华不再多言,白衣翩翩,往前行去。凌月回神,赶紧跟上。
云雾从身边掠过,片刻之后,在那山巅之处,白玉石的牌坊古朴大气,两只玉石狮各守一方,再无其他?
凌华落至正中,兮兮张口便道:“这里莫不是蜀山的入口?”
“天地灵气锐减,各仙门都退守灵域,早已不存在外门之说。”凌华说罢,上前半步,负手之时,仙灵之气缓缓透入牌坊之内。
幽静的山巅,忽有古罄之音悠悠传出,空无他物的牌坊中,乍起淡淡涟漪,犹如水纹荡漾。
有声至坊中来,气定沉稳,洪亮温厚:“上界凌华帝君来访,未能山门相迎,还请莫怪。”
凌华不答,只慢慢步入坊中,凌月紧随而去。
白雾遮目,霎时散尽,再看时一阵瞠目而惊——巨大的广场,白石齐整,当前的殿宇朱顶玉墙,恢宏雄伟。屋顶之上,雕有红日白潮,两端更有瑞兽祥云,栩栩如生。
凌月默叹不已,转眼四下打量。
殿堂之后还有高处,依稀能见独特建筑。广场之下,更是层层梯落,各式屋舍众多,不知绵延何处。
那道山门果真玄妙,分明自山巅处踏入,转眼之间便是不同景色,果真是灵域内境,不为世人能知。
蜀山众人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在此时到来一般,队列齐整站于殿前,当先一人黑须黑发,阔面神正,上来半步,拱手一礼:“老夫乃蜀山现任掌门水重凛,久仰凌华帝君。”
凌华回礼:“水掌门客气,还是本君叨扰了。”
凌月再看,这人之后立着那几人也分分行礼而来,口唤“帝君”,其中便有那身着紫粉与紫黑的两位女长老。
凌华略略回礼,凌月也随着一同行了礼。只是垂眼之时,凌月只觉后背一凉,浑身紧跟着微微一颤——有什么人,在某处紧紧地盯着她,带着怨恨的味道,就像是毒蛇盯住了猎物一般,让她觉得阴森森的可怕。
可是会是谁呢?
凌月忍住抬眼的冲动,仔细感受着视线的方向。在礼毕之时,迅速转眼看了过去!
方向是不会有错的,只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因为那里站着一群蜀山弟子,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何人的视线。
凌月收回目光,却也不是太过失望,总归知道了有人对她怀着敌意,也提醒了她在此处一定要谨小慎微。
客套的礼节完毕,水重凛当先道:“凌华帝君一路劳累,可要先行客厢休憩?”
“不必了,本君想先看看女娲石。”凌华直接道。
水重凛一颔首,却先行看看凌月,道:“凌华帝君,女娲石现收于门中重地,恐不便带这小姑娘一起。”
凌华道:“那便有劳水掌门安排客厢,本君先带她去休息便好。”
水重凛微微一顿,立时道:“客厢已经备好,老夫这就让人头前带路,凌华帝君且稍憩片刻,老夫再来带帝君去看女娲石。”
他原本想直接让弟子们带这小姑娘去客厢就行了,不料帝君却是要亲自去的吗?
看来卿姝卿婳所言非虚,这小半妖的确对他很不一般。水重凛并不觉得帝君是在防着他们对小半妖下手,只是单纯的在照顾着她——毕竟她虽然一半是妖,也属于蜀山的敌对一面,但她怎么也是帝君亲自带来的,蜀山自然不会为难于她。
只是这样的照顾,未免有些太过上心了。
水重凛正胡思着,听得帝君温声道:“多谢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