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暝坐在墓碑前,MP3里重复放着一首英文歌《Night Prayer》:
This lonely road I am walking on
Where did it begin? Where will it end?
本以为,离开基地回到白家,是这一切的结束。
走进安妮的生活,作为她的哥哥守护她,尽一切能力帮助她。一路同行,共同面对选择,平平淡淡地走下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就这样好了,至少不孤独。
既然不能平平淡淡,那就轰轰烈烈吧,至少自己要有能力保护她,即使不能与她同行,至少让她幸福地走下去,只要她能幸福就好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以前的一切。把逐渐减少的体能训练化作普通晨练,把狙击当作一种爱好,把那段日子当作特别的记忆慢慢封存,只要能在晚上和安妮一起出去,遇到小混混能保护她就够了。只要留下足够保护她的那一部分就够了,其他的什么专业知识可以随着时间慢慢淡忘。
既然放下不足以保护她,那就回到从前吧,狙击是不能做/爱好的,它是一种职业,终生制职业。
本以为,可以作为白家普通的一份子,白云杉的侄子,白云枫的儿子,白杰的孙子,白晓的哥哥,作为普普通通白家的一份子慢慢融入这个家,和白景铎几个兄弟一起承担起应该承担的那份责任,一起面对以后的风浪。
既然不能普通,那就不必要隐藏了,该怎样就怎样,狼永远成不了狗,你永远无法融入这个家。那责任不是你应该承担的,那权力更不属于你。
本以为,三叔会狠罚自己一顿,然后帮自己去解释,去收场。以前在废墟的时候是这样,他会问清事情的缘由,问清一切,然后再处理。他曾经亲口告诉自己,道歉和认错是有区别的,当年自己废了Jim的右手,也只不过一句道歉;因为是Jim先动手,是Jim错在先,是Jim侮辱了Tony,他知道Tony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的处事原则。
既然他不问缘由,不管过程只要结果,那么你就服从吧,这是命令,对于命令你只能回答:是,长官!
本以为,明天会在病房里继续做三个四百:四百个深蹲,四百个俯卧撑,四百分钟的面壁,即使今天自己的三个三百都是强撑过来的。
白景暝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虽然背上的伤口已经裂开,刺痛了神经。
本以为,自己能强撑下去,即使到时候要用整天的时间才能完成深蹲、俯卧撑和面壁。
本以为,自己能耗赢三叔,因为在自己强撑不下去之前,三叔会心软。
但是,一切都错了。三叔没有心软,三叔抛出了新的杀手锏。
Neo,你不应该抱有这么多希望,你是知道的,你一直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从小到大,你越是希望别人给与,越是寄希望于别人,等待你的永远只能是失望,你现在还没明白吗?你只能靠自己,你只有你自己。你要守护的东西,你必须自己守护,不要希望一切风平浪静,安定幸福;白家再强,三叔再强,它也有选择是否帮你的权利,与其等待别人的帮助,还不如首先让自己强大起来,最后没人会陪你的,你只有自己。
不要抱有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靠你自己就行了,你是狙击手,已经失去了观察手Tony的你应该学会随时准备后备计划,做最坏的打算,那样你才有希望活下来。
你还记得吗?那天傍晚,你亲手埋葬了Mars,一铲一铲将土回填没过熟悉的身体。你有本市最权威的医疗机构的检验报告,你的硬盘里有白园摄像头记录下的监控记录,你还有全部的聊天记录,你知道凶手是谁,你知道!
摩挲着手里的狼牙,要杀他,很容易,比三年前森林里抹掉任何一个人的脖子都容易,但是你却犹豫了。是的,你犹豫了。虽然你不承认他,但是从血缘上来说,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不知道三叔会对此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三叔一直很看重亲情。
最终,你无法忍受他在杀死Mars之后对朋友的卖弄和满不在乎,他在□□上对朋友说这是给你一个教训,所以你最终决定削掉了他的一根手指,算是给他一个警告。让你意外的是,白家得知缘由之后仅让对你禁足,但是你知道事情不可能结束于此。
不意外收到那封邮件,也不意外于三叔近乎残酷的惩罚,甚至对于让自己道歉都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让自己认错,为什么明知她是谁还要用她来威胁自己?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三叔会以这种方式威胁自己以达到目的。难道白景昊在他心中也比自己都重要?难道整个白家,只有自己不应该得到任何。
你一直以为,在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自己已经能够淡定从容地看待一切,一直以为只要守住自己的承诺,就可以开开心心地活下去,享受平常人拥有简单的幸福。
那夜独自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感受膝盖从酸痛到刺痛,从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的过程,设想过无数种结局,无数种解决方式,却没有想到三叔会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