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吗?”老爷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景暝猛地一回头才发现书房里又只剩下爷孙两人,会议已经结束了,他扫了一眼墙上的钟,七点了。
“....”白景暝没有与老爷子对视,他垂下了眼睛,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在这安静的书房里尤为明显,他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不知道是安妮担心自己,还是宁超打电话来汇报调查的进展,或者说是Arthur打过来的,他不知道,他也没有权力去接。至少在这个书房里,一直是这样的,只是自己以前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愿意承认。
“过来。”老爷子看白景暝的表情似乎就明白了大半,他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往木塌边走去,白景暝转过头,咬牙站了起来,也跟了过去。
“咚咚。”老爷子坐稳后随手拿起矮桌上的戒尺,然后敲了敲一旁的搁脚,有了除夕的那一遭白景暝自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所以他弯下腰将搁脚往前移了移,接着在老爷子面前重新跪了下来。虽然这纯木的搁脚没有了地板的坚硬和冰冷,但是小腿悬空让被地板折磨了许久的膝盖一点也轻松不起来,白景暝也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然后迅速调整好姿势,端正地跪着。
“说吧。”
“我不知道。”白景暝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老爷子想要的答案,他已经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但是老爷子仍旧不满意,他不知道老爷子要什么,他不知道。
“手。”老爷子用戒尺敲了敲桌子吐出一个字,白景暝没有犹豫,伸出了右手,五指并拢,手臂伸直,位置正好。所以老爷子也没有客气,啪的一声就打下去了,啪啪啪一连三下,白景暝因为掌心的刺痛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却不敢出声更不敢将手移动半分。
“知道了吗?”老爷子接着问,白景暝却答不上来。
“孙儿不知,请爷爷明示。”说完这一句白景暝将手伸直,他感觉自己是送上门去让人打,只是打不打还要看那人的心情。
“嗯。”老爷子依旧是一个不清不楚的嗯,不带过多的感情色彩。他看了看白景暝的右手掌心,似乎兴趣不大,转而用戒尺敲了敲白景暝的左手背,白景暝会意,将左手伸直如右手一般。
“啪啪啪”又是接连的三下,白景暝咬了咬牙并没有表现太多,心里想着的是这下倒好左右平衡,嘴上回的却是,“谢爷爷责罚。”
“啪。”似乎是对于白景暝这句话的不满,老爷子将戒尺砸在了矮桌上,白景暝平举着双手等待进一步的训示。
“景暝啊。”老爷子似乎很是失望,他看着孙子,“你能一声不吭地在刑堂领五十六鞭,今天在这书房我这老头子能将你怎么样?”
“景暝不敢。”白景暝不慌不忙地答道,程式化的语句,有时候他比谁都善于应付这种场合。
“你不敢?”老爷子摇头笑了笑,“景字辈里没有谁比你更敢。”
“望爷爷恕罪,景暝知错。”
“知错?”对于这个答案,老爷子冷笑,“知错,那你说你错在哪里?”
“....”白景暝感觉自己一时答得太快,似乎掉进了老爷子的圈套,他抿嘴不说话似乎又引起了老爷子的不悦,于是提起戒尺对准右手又是三下,“我问你!”
“是。”白景暝不敢怠慢,这打他只能受着,他明白自己今天如果不让老爷子心里舒坦了,自己是不可能走出这间书房的。
“若没被警察拦下来,航空公司却一直没有退票,你打算怎么办?!”老爷子虽然是问问题,却没有给白景暝回答的机会,他接着说,“打电话给你国外的朋友,还是等在航空公司服务台钱挨个问人高价买机票?到最后,截止时间你仍旧买不到机票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白景暝没想到老爷子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但他也没有给自己过多的时间考虑,因为他认为老爷子不打算给自己太多的时间,他的眉头皱了下去,转而却平静地答道,“我会打电话给您,求您帮我。”
白景暝想,这可能就是老爷子要的答案吧。原来老爷子一直只是想让自己承认这一点,承认无论如何到最后自己都必须低下头来求他,无论如何都要打那一通电话,不然连一张普通的国内航班机票都买不到,更别说安妮的事情。白景暝咬唇,什么自尊什么骄傲,自己极力维护的东西在老爷子眼里什么都不是,就像安妮,自己一离开就什么都保护不了了。这个老头就是想告诉自己:离开了白家你什么都不是,离开了白家你什么也做不了。自己很想站起来揍这老头一顿,但是自己不能,因为现在的自己承担不起这个行为之后的代价。自己跪着他不让就必须起来;他让跪就必须跪,他说墙角就墙角,他让跪搁脚上自己就不能跪地上;他说要打自己必须伸手送上门来....白景暝从未这么恨过。
“啪啪啪!”连续的三下打断了白景暝的思绪,白景暝看着戒尺与手心亲密接触,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任凭戒尺打红手心。他也只是看着,不躲不动不叫,多说无益,他觉得他打累了自然会停下来。
“说。”老爷子放下戒尺,看着眼前的人,他能看到这孩子眼神中的变化,感觉到他气质上的变化,渐渐得变得危险不让人亲近,这应该也是他过去极力隐藏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