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月再次走出院子的白景暝没有想象中的兴奋,或许他应该表现出“重获自由的”兴奋,他很平静,似乎今天与过去的三十天没有任何差异。老爷子安排武军晟送他去和一,就像九年前送他去学校一样。
八年了,褪去青涩的不只是白景暝,武军晟坐在黑色越野车的里吸烟,见白景暝出来开门,将手里的烟随手丢在了地上,拧灭,上前几步叫了句,“四少,来一根?”。
“戒了。”白景暝看着和八年前一样的烟盒摇头,然后解释道,“肺不好。”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白景暝依旧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上,武军晟开车依旧平稳,就像十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般。可是毕竟已经八年不见,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改变?
沉默在车内蔓延,对于车排的那个人,武军晟感受到的是陌生。是的,陌生,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两年,武军晟不敢说自己是白家除了白云杉之外最了解他的人,但是自己毕竟是待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人。此次见面,明显感觉他变了。
武军晟通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他侧头望着窗外,就像曾经去学校路上一般。但是变了,比起八年前更加沉稳,那双眼睛也更加深邃。这样的他,武军晟将眼睛从那张脸上移开,绿灯亮了,这样的他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提着藤条走上例会。要变天了?
一路无言,白景暝就那么一路望着窗台,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八年未归,这个城市已经变了太多,八年....
到达目的地,武军晟拨通了宇一鸣的电话,说到了,人在门口。宇一鸣说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的武军晟转身将一个文件袋交给白景暝,打开一看:手机、钥匙和钱包,是自己给老爷子答复前留在房间里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张新的电话卡,“老爷说让你到处转转,不用急着回去。我的电话已经存在卡里了。”
“嗯。”白景暝也没有问什么,接过了武军晟手里的东西,虽然这句话代表着他已经恢复了自由,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兴奋,就像走出院子时一样。就像九年前那一周的禁足之后,只是这次没有工作汇报。
武军晟下车和宇一鸣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白景暝将车停好便跟着宇一鸣往医院里走去,今天主要的事情是体检。
八年过去了,和一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记忆中的某些事情涌了上来。十年前也是从这里开始的,例行体检。九年前也是在这里道歉、认错,然后双方都给出承诺。白景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回不去了。
体检一想想往下做,白景暝很配合,但结果却无法让宇一鸣高兴起来。一路绿灯,下午的时候完整的体检报告就已经摆在了宇一鸣桌上。
他合上报告,皱着眉头望着对面的人,“沃顿商学院的课外扩展还真不少。”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让美国那边传一份完整的病历过来。”白景暝知道自己的外伤虽然痊愈,但是后期的复健是个漫长的过程,疗养同样不容忽视。这些年身体透支太多,半年前那次更是伤到了根本。其实他也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停不下来。通俗点来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透彻点说是:放不下手里的权力。
“不是我要,是老爷要。”宇一鸣也不隐瞒,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应该知道的,就像十年前那次一样,有些事情是不应该被记下来的。比如他是怎么伤的,他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你把报告拿回去,明天自己和老爷子解释吧。”
“好。”十年前回来的时候也有这样一次体检,只是那时候和宇一鸣一起谈结果,和老爷子解释的都是他。现在他不在了,只有自己,是时候承担起一切,不再逃避。
白景暝从医院出来就拨通了Arthur的电话,让他将完整的病历扫描件发到了自己邮箱,又问了问奉凰的情况,也问了公司的近况。Arthur什么都没问,只是让他安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打电话回来。白景暝说这么多年兄弟了,什么时候客气过?Arthur还告诉他说奉凰通过系统查了几次位置,虽然知道你一直在家,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挂断电话之后便拨通的奉凰的电话,美国那边还是凌晨,睡梦中被吵醒的奉凰声音有点模糊,可是白景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奉凰开口说话之时他却挂断了电话。
是的,我是自私的。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上,白景暝暗暗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是的,他很自私,每次都是选择了就去做,从不顾及周围人的感受,他迷恋于掌控的感觉,喜欢随心所欲。他知道,这次回来之后就没有选择了,可是他想走下去,他希望那个人能看到自己,哪怕一眼。即使不再给自己机会,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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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郊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下了高速路口直行便是桂园,当看到桂园门口的雕塑的时候,白景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下错了一个高速口,回白麟堂不是这个口。因为习惯吗?不禁想起了躺在花园里的Mars,想进去看看却被拦在了入口处,保安问是那个单元的,小白向以前没有带门禁卡一样回答,和以前一样保安要求上车一同入内。这时候白景暝才想起自己连家门的钥匙都没有,于是只好掉头往市区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