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暝推门,外屋没人,他循声往里走,老爷子正在茶海边摆弄着茶壶,见他进来示意他坐下。白景暝顺势接过老爷子手里的茶壶,斟茶,看杯中的茶色,已经不是第一泡,也不知道刚来的是谁。
“六子这茶还真不错。”看来这茶还真对了老爷子的喜好,白景暝笑了笑没有答话,只见老爷子打开旁边的小抽屉,从中拿出一深红色锦囊。
这锦囊配色单一,深红色的缎子袋身配上同色的绳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白景暝双手接过,东西不重。
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深红色的缎面上隐约可见的暗纹是白麟堂的标志——登云的麒麟,而绳子两端的玉珠也刻着饰纹。
“看看,”老爷子又喝了一口茶,示意白景暝打开。白景暝没有太在意,本以为是今年的压岁钱,每年过年老爷子总会送后辈一点小物件,可等他打开之后,却愣住了。
他抬头看老爷子,老爷子只是拿起了公道杯,摆弄着问,“喜欢吗?”
“看看,喜欢吗?”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印章,他记得,他记得这枚印章,也记得这句话。有些东西见过一次就忘不了。入手温润,白如羊脂,顶端是登云的麒麟,转眼十年,可这印章的手感还是这么熟悉。
只是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白景暝翻转印章,横竖交错的镂空与残留的印泥组成的是一个熟悉的字,视线往右移上几公分,同样的字刻在他的右手手腕。
他抬头看老爷子,老爷子却只是在等他的答案。喜欢吗?
白景暝低头,看着熟悉的字。
这个字,连同手腕的纹身,是老爷子给他成年礼,他的十七岁的生日礼物。就在那一天,老爷子将他领进了白麟堂,在所有人的面前宣布了他的正式进入,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白麟堂四少。
十二年了,白景暝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形;
十二年了,当年的纹身已经被闪电状的疤痕撕裂;
十二年了,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白景暝放下印章,沉默不语。
十二年前,自己得到了这个字,却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有过猜测,有过讨论,也开过玩笑;只知道这踏火的麒麟象征着白麟堂,也猜想过“翔”字是老爷子对自己的期望:不鸣则已,一鸣则已;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当年自己要走,老爷子拿出了空白的印章让自己选,自己坚持要走,于是卸权,撤出了白麟堂,放弃了SKY CLUB。
后来,安妮出事,慌乱中自己从海南赶回来,老爷子帮自己摆平了一切,然后什么都没变,仍旧放自己走。
这之后,自己“顺利”出国,几乎斩断了与国内的所有联系,可老爷子似乎也并不在意。
一次次试探,一次次随自己而去。
直到大伯母去世自己执意不回国送一程的时候,终于触及到了老爷子的底线,电话这头老爷子震怒,同时也道出了这个字的深意,那时候白景暝明白了“单名”在百家的意义,但他并不在乎,也不在意,更不愿意承担这种责任或者说享受这种权利,他自信不会再与白家有任何瓜葛。
“与我无关!”白景暝记得自己说出这四个字之后老爷子便挂断了电话,现在回想起来,电话这头的老爷子是何等的失望。
在白家,只有继承者才会将名改成单字,继承的那一刻就不再使用族谱中的字辈名,景字辈第一个得到“单名”的是自己。
再后来,就真的没有白家的消息了,没有人再让白景暝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