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只不过在天上呆了两小时不到,人间已经从深冬过度到了仲春。
一场春雨一场暖,大街上人潮拥挤,地面还留有雨后的小水滩。
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方宁真实的感到自己不过就是一粒红尘。
她现在身无长物,不说明日后日,连今晚的落脚处都没有。
白琅渡在自己体内的妖力可忽略不计,简直没什么实际的作用,照样得像常人一样吃喝拉撒,要说没用也有用,比如减缓衰老的速度,好吧,其实还是有用的,特别是对女子来说。
填饱肚子要紧,她必须要在今天之内找到谋生之计。
视线在街边的摊位上巡游而过,她心生一计,她可以摆摊卖菜。
至于菜怎么来?
城郊因近来春雨滋润,许多野菜疯长,她认识的野菜有限,只知道两种,幸好运气不错,现在雨水丰沛,野菜长势良好,棵棵水灵灵,一掐就断。
她把每样各捆十把,一把两文钱,全部卖完的话她就能赚得到四十文钱。
三十文用来住客栈,剩下十文钱买俩包子吃个烧饼喝碗粥顶一天,还可攒个一文。
找了个空位,方宁在一个卖生菜的大伯旁边把野菜排排摆好,隔一会浇点水让它们看起来更鲜嫩可人。
不一会就有一位衣着光鲜的年轻男人问价后爽快掏钱买走了两把菜。
然后接来半个钟再无人问津。
旁边的大叔似乎有熟客,他并不着急把菜卖光,一直在和他隔壁的另一个大叔聊天,偶尔还是有人来买他的菜。
方宁有些阻丧并尴尬,很快调整好心态,看人路过就吆喝。
“买菜吗?”
“很新鲜的。”
“你看,一掐就断。”
“我刚从地里摘回来的呢!”
“大娘,你要不要来一把?”
“大爷,要菜吗?很嫩的,牙不好也可以吃。”
方宁的推销亳无作用,被推销的人99%都视她作空气,剩下的1%稍微好点,只是不是看了一眼菜微笑摇头,就是匆匆摆手而过。而难得真正搭理她的两三个大娘嫌弃地扒拉几下菜再挑剔评价几句过后扬长而去。
整整两个小时居然只做成一单生意,就是刚开始的两把菜,方宁的自信心被狠狠击碎。
旁边卖菜一直云淡风轻的大伯道:“姑娘,你回家去吧。”
“不要出来拋头露面了。”
“女孩子家家干嘛出来卖菜?”
“在家绣绣花,做做家务不好吗?”
方宁只笑笑不说话,天大地大,可她无家可归,谈何拋头露面。
“我看你还未出嫁吧?选个好儿郎嫁人才是正经,赚钱都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做不来的,我也有像你这么大的女郎,我从来不让她帮我卖菜,她只要在家,读书织布,无论那个我都没意见,今年她就要出嫁了,将会嫁给我为她选的夫婿。”
大伯语气里满满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他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准备走,走前仍在劝方宁:“姑娘,快回家去吧,卖菜没出息的,如果不是为了我女儿,我早就不卖菜了。”
方宁维持不变的礼节性微笑化作苦笑,甚至红了眼眶,突然有些羡慕他女儿。虽然这个大伯思想封建,不可否认他是爱他女儿的,拥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这已经成为她遥不可及的奢望。
记忆中的双亲也很疼爱她,只是时间太久了,他们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不清。
从有自主思考能力后她就有意识地讨好身边的人,只卑微的岂求一点点关爱,真的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
所以,她左右逢源,谁都不敢得罪,私底下却越来越敏感自卑,连面对家里那两个换了芯的哥哥她都能毫无底线去摇尾乞怜。
失忆时的她,不用为身外之物所累,也视金钱如粪土,自由肆意,正直率性,睿智仁慈,不怕天不怕地,一心为国为民。
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当一般人不用为二两银子汲汲营营时,才会有远大的理想来关心家国天下。
她自认是个极其虚伪的人,与人交往势利伪善,擅于运用敏锐的观察力去逐一突破目标人物的心防。
比如察觉某个同学生病了,她就偷偷去买药给对方,然后把对方感动地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