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安了摩托车马桶，安在大厅的卫生间，因为空间大。
王耶啵是真的忙，那次以后一次都没回来过，中途倒是有好几次叫肖赞拍照给他看，看看他家装修成什么样了。
那天肖赞发过去的关于马桶的消息，得到的回复是“看你喜欢”，他于是又问了句装修风格，得到的回复依然是“看你喜欢”。
有那么一瞬间肖赞怀疑，他不像是在帮王耶啵装修新家，而是在帮他自己。
角色确定的消息很快传来，剧组开机前两天，肖赞空出了一天的时间，回家陪爸妈。
肖妈妈自从知道肖赞大过年要在剧组过，唠叨声就没停过，从身体健康谈到了没对象的悲哀，最后又不死心地企图让他找出时间来相亲。
“嗯，嗯，在路上了，我知道，真的不去相亲，我明天早上还有拍摄，晚上就要飞回去了。”肖赞坐上出租，跟司机报了地址，握着手机应付他不断唠叨的妈妈。
二老前两年退休，这两年在家不是溜溜鸟就是和邻里坐家门口聊家里长短。
据肖妈妈说，整条巷子的都踊跃地帮他物色了合适对象，他一个都不见，街坊邻居会伤心。
青年抬手将车窗摇下来一条小缝，呼吸了一口携着冷风的新鲜空气，有些无奈道：“妈，我有要追的人了。”
这话杀伤力爆表，一出口，对面瞬间安静了。
而后是二老细碎的交流声。
“儿子说什么？”
“有喜欢对象了！”
“铁树开花啊，真不容易。”
“哪家小姑娘啊，你早跟妈说，妈不就不天天念叨你了吗？”肖妈妈的声音再响起时，乐呵呵的。
肖赞搭在车门上的手紧了紧，喉咙紧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有点复杂，我回去详细跟你们说。”
半个小时后到家，人刚到门口，门铃都没按，门先自己打开了。
肖妈妈笑得那叫一个满面春光地把他迎进去，一阵嘘寒问暖，俨然这未来对象的魅力比他本人要大上百倍。
刚好是午饭时间，桌上摆着几个肖赞平时爱吃的菜，他洗过手，肖妈妈已经盛好了饭，他过去，人还没坐下，肖妈妈显然已经忍不住笑眯眯开口了：“说说吧。”
连一向不怎么多管闲事的老爸也看着他。
肖赞感觉自己像是被扔到了空中，他不太确定这话说出来会是什么后果，可必须得说，尤其是在前段时间见了男孩一面以后。
“这事有点复杂。”他又重复了一句方才车上的话。
紧张的神情配上他说“复杂”的欲言又止，二老终于开始重视了他话里的“复杂”。
肖妈妈和肖爸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由肖妈妈出战。
“该不会……是有夫之妇？”
“妈！”肖赞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妈。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肖妈妈拍拍胸口，“不然我和你爸还得重新给你来一遍思想品德教育。”
肖赞无奈扶额：“你想太多了。”
“谁让你表情怎么严肃，那是怎么？女方是单亲妈妈？”
肖赞不知道是单亲妈妈比较严重，还是是个男的比较严重，一时间斟酌着回答。
尽管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保不准二老的思想会转不过来，如果不是肖妈妈一直催他相亲，他本来打算一点一点让他们自己发现的。
肖妈妈顿时把他这反应当成了肯定回答：“单亲妈妈也没关系，你的婚姻，主要看你，我们不会插手这些。”
不知道是不是这话给了他点勇气，他捏住手边的筷子，轻声道：“不是，是个男的。”
“男的？男孩？这男孩女孩不重要啊，跟你结了婚就是你孩子，我们家不会计较这些的，只要你喜欢……”
肖赞：“……？”
不是，没有，哪来的孩子？
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紧张氛围被肖妈妈搅了个乱，肖赞无奈开口打断，说出口时甚至没了刚才的紧张：“妈，不是男孩，我要追的人，是个男的。”
大厅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这份安静用很多年前学生作文里最喜欢用的比喻大概就叫做，安静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肖赞刚放松下来一点的心瞬间又被高高吊起，他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先是看了眼肖妈妈，又是看了眼肖爸爸，竟是没能从两个人的表情里看出什么异样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肖赞都打算长篇大论地给二老普及同性恋已经是一个合法并且合理化的现象的时候，忽地肖妈妈笑了起来。
那笑容，让肖赞有两秒的惊悚。
就见肖妈妈忽地伸出手，朝肖爸爸摊手：“老头子，给钱吧。”
肖赞看懵了。
肖爸爸表情难看地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递给肖妈妈，然后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肖赞更懵了。
肖妈妈把钱一拢，放在手上拍了拍，对上肖赞一脸懵逼的脸，笑道：“当年那个同性婚姻合法的新闻出来的时候，我和你爸就怀疑你是不是喜欢男孩子了，我们当时还猜你是不是谈着对象，怕我们不接受所以才不告诉我们，后来看你一直那么忙，我们也就没问。”
“这次你说要追人，我就跟你爸赌来着，这老头，就是没我能。当年你工作上出事那一阵，那个帅小伙天天往我们家跑，我就看出来不对了，你老实说，那会你是不是就跟人小男生谈着了。”
肖赞来之前想了百八十种结果，被打的准备都做好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
他呆呆地看着自家笑得一点都不介怀的妈妈，莫名有点红了眼眶，回答：“没谈，想追的就是他。”
肖妈妈抬手揉了揉自家儿子柔软的头发：“那我儿子不行啊，人家这么早就对你这么好了，现在才追，单你这么多年真是白瞎了我儿子这张俊脸。”
肖赞眼底氤氲着的水汽消散在了一抹笑里：“不白瞎，我加把劲，争取下次回来的时候，带着他一起。”
肖赞从飞机上下来已经快夜里十点，他打到车报了地址，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景时，脑海里闪着离开前肖妈妈的话。
“我和你爸这些年看开了很多东西，我们俩现在最怕的就是没个人陪你过日子，有这么个人，你自己还喜欢就行。儿子加油，下次回家要是还一个人，我和你爸可就要嘲笑你。”
他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心底激荡着一整天都久久无法散去的感动和庆幸。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摸出手机来看，是男孩发来的消息。
“哥，我家是不是整个都装修好了，你现在在家吗？可以去我家拍个全景给我看吗？我这两天可能还是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