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利奥发钱,发得还不少,他能对我有什么意见?”安霓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翻着作业,坐在桌子前咬着羽毛笔,听顾枕叨叨这一天的工作感悟和梁国人不负责任的猜测,递给他一盘草莓以示安慰:“你吃这个,可甜了。”
书桌边只有一张椅子,顾枕起先站在那儿,为了不遮住安霓的光坐到了一个软垫子上,那又是个百货公司卖了一季便下架的新产品,叫什么“懒人沙发”,因为软得难以成形,顾枕便盘腿坐在上面,此时还要举起手才能接过小果盘:“那他是对费利佩夫人有意见吗?”
“费利佩夫人的耳朵基本上就是个摆设,她想听见的时候才听得见,其他时候都听不见,哪管别人有什么意见。”安霓见他坐在那里低眉顺眼地吃草莓,不禁伸手揉了揉他头顶心的头发。
顾枕偏过头避开:“不要揉我的头发。”
安霓伸长了胳膊去够:“好玩嘛。”
顾枕摇了摇脑袋:“好玩你去揉你自己的。”
如果安霓喊着“偏要”跟他使性子,他大概也能放下草莓,很有骨气地站起来走掉,然而安霓一本正经地解释说“我的发质跟你不一样,你这种细细软软的头发手感特别好,而且短,不会打结”,他便只能一边寻找理据反驳,一边继续躲开,直到她的椅子只剩一条腿支撑在地面上,顾枕还没来得及提醒,安霓就闷哼一声,连人带椅子摔在地毯上。
“摔着头了吗?会不会骨折啊?你怎么样?能起来吗?”顾枕很有些内疚地去扶她,眼光扫到她的嘴角不禁叫道:“哎呀你吐血了!怎么会摔成内伤呢?”
安霓翻身坐起来,“呸呸呸”地吐出咬坏了的羽毛笔:“这是墨水!划重点的红墨水!”
顾枕也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感到不好意思,小声道:“对不起。”
安霓抿着唇,很严肃地说:“道歉要有诚意才行。”
顾枕看着她瞪大了棕色的圆眼睛,玫瑰花一样的脸颊气鼓鼓的,轻轻叹了口气,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头上:“这样可以了吧。”
安霓跟撸大型犬一样心满意足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哈哈笑道:“其实你没做错什么呀,干嘛跟我道歉?唔,你们梁国人的脾气确实温和一些。”
“也没有,十二郎的脾气很恶劣的。”顾枕嘟囔道:“他说利奥是个搅风搅雨的小人,应该好好修理一番。”
“是吗?”安霓一下来了精神,收起了自己兴风作浪的爪子,“他要怎么修理利奥?”
顾枕读圣贤书长大,只觉得难以启齿,声音越来越小:“十二郎说,我们人在异乡,不好大动干戈,上策是玩阴的……我跟你告状……这叫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