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是在跟三岁小孩儿聊天,是在跟他探讨人生意义吗?”安霓一边听他角色扮演地絮叨,一边催促他:“思考人生也不影响你现在干的事儿,动作倒是快点呀!”
顾枕抱着膝盖蹲坐在水池边,犹犹豫豫地嘟囔:“……这不太好吧?我跟你……虽然……但是我……”
“泡个脚哪儿来那么多虽然但是?”
蒸汽浴室里升腾起些微雾气,安霓坐在浴池边,光着小腿在水里荡来荡去。顾枕垂下睫毛,耳朵又染上了嫣红,这一间是安霓的浴室,蒙蒙水汽卷着不知名的香气萦绕在他周围,仿佛一大队人马奔涌而出,要对准了他攻城掠地,又仿佛只是些湿漉漉的小动物,要钻进他的骨头缝舔一舔。
“小八你又在发呆?”
顾枕一不留神又被水花溅到脸上,才发现安霓狠狠踩水,有意朝他这边踢了又踢。他站起身抹去脸上沾的水,周身的湿气和胸中的热意让他有些着恼:“这是你的浴室,为什么要我过来?我说了这样不好,你还要踢我一身水……”
“你想什么呢?”安霓略微皱了眉,只觉他的别扭十分好笑:“是我带你骑马了,得对你负责呀。你记得哈里森最后跟你说什么了吗?”
顾枕没明白浴室跟骑马有什么关系,更加把哈里森的告诫忘得一干二净,他在脑海里搜索再三,跳过安霓拍桌子的决定、诺夫曼的耸肩表态、关宁凉和李映的争吵,终于想起来他是个从马背上下来以后就成了罗圈腿的新手。
安霓看着他傻愣愣的样子,又安慰他说:“新手跑两圈,明天不变残废的办法也有,我教你用热水泡脚,还有从脚踝往小腿上按摩,你坐过来我教你,这样你就不会明天抬不起腿了。”
顾枕总算明白了安霓为什么一进屋就扯着他到了浴室,这才稍微放松了点儿。他挪过去坐在她旁边,卷起裤腿下了水,小腿上忽然一疼,不由得猛地一缩,转过头表示抗议:“你干嘛?”
“给你指路呢。就刚才那个地方,你自己顺着往上揉一揉。”安霓手上握着一只小木锤,敲完了他又敲自己:“没记住吗?”
“记得记得。”顾枕赶紧捂住自己的小腿,老老实实地揉起来。
安霓偏过头问他:“后来呢?你怎么回答那小孩的?”
“我还没说话,他妈妈来了,他就去找妈妈了。”顾枕缓缓地道:“其实我答不上来,我也不知道我到这儿究竟是做什么来了。是为了和亲吗?和亲也不是人生意义啊。”
安霓抿了抿唇:“人生意义这种高深的问题,可不能轻易去想啊,你只想,你过得快活吗?会觉得满足吗?有成就感、有盼头吗?要是有,那就是人生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