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宜转头瞥了易泽成一眼,语气平静而冷漠地说着:”上次我的提议,你反对。如今我放弃了,你又过来骚扰,易总,请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骚扰?”
这两个字如同把汽油倒进了正熊熊燃烧的烈火。
站在易泽成的对面,陆佳宜都能感觉到易泽成眼睛里的火苗,几乎要从瞳孔里烧灼到她身上。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陆佳宜,你可真行。”
……
躺在床上的时候,陆佳宜回忆认识易泽成以来的日子,他们两人每一次交手,竟然没有一次是相同的。
这让陆佳宜感到既兴奋又痛苦。
兴奋,是因为棋逢对手,每一局都充满了趣味丛生的新鲜感;痛苦,是因为这个与她对弈的,是一个她完全无法掌握的人。
她把握不好这个尺度,这太难了。
长到这个年纪,历经过那些坎坷过去,陆佳宜从不爱会死,变成不爱也不会死。
易泽成再好,也不足以好到让她放下尊严和原则。
这是成熟给她带来的理智。
也是以往惨痛教训告诉她的真理。
陈莫对她说,她渐渐变成了一个不可爱的女人。
她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不可爱的女人,还会有人爱吗?
以往和易泽成起了矛盾,都是易泽成不回这边的房子,这次她先发制人,整理了行李搬回父亲家住一阵。
也许易泽成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但她心里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赢了一局一样。
陆佳宜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
然而,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因为,她一回家,在继母的撺掇下,陆父逼着自己去和老爸的朋友的战友的姐姐的邻居的儿子的弟弟相亲。
总之就是绕了好几个弯的人。
她和易泽成的关系,陆父多少知道一点,但是,陆佳宜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易泽成那样的人终归不靠谱。
于是,在周末,好不容易得了空能休息的陆佳宜还得去见传说中的老爸老朋友的战友的姐姐的邻居的儿子的弟弟。
陆佳宜为了以示尊重,特意穿了条合身的及膝黑裙,脸上还化了点淡妆。
化妆的时候陆佳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挺难过的。
当年还在读书的时候,陆佳宜总是想,这一辈子会为了最爱的那一个人一直保持美丽,好好收拾自己。
可是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她,这辈子只为一个人红妆是不可能的。
因为一个女人一辈子可能会遇到很多很多个男人。
看,这世界上什么都能信,唯一不能信的只有爱情。
这是一种只有女人会中的毒。
她到达约定咖啡厅的时候,发现相亲的那个男人已经到了。
穿着白蓝条的衬衫,戴着眼镜,乍一看像哪个医院逃出来的病人。
发际线赶超阿哥,体型微胖,这显然并不符合陆佳宜的择偶标准,尤其珠玉在前。
况且,自己结过婚又离过婚,到底没什么挑人的资格了。
但是,就算心底再怎么不喜欢,她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
这就是所谓的成人世界的规则。
人总是和外表做的不一样。
美其名曰,待人接物,礼貌大方。
于是,她微笑着打了招呼便坐下了。
那男人找服务员要了一本菜单,特别强势地给她点了东西。
陆佳宜心里积攒了几分不悦,毕竟她也是个强势的人。
她告诉自己要忍住,也许他也有优点呢?
她这么想着,就听到此男开始大言不惭滔滔不绝:“陆小姐,你应该已经听你爸妈说了吧?我还没有结过婚,并且在外企工作。听说你以前结过婚,很明显,我找对象优势比你大。”
陆佳宜不自觉嘴角抽了抽,心想自己老爸这是上哪找来的龟儿子?长成这德行还有脸直男癌?
谁知此男居然还接着说:“你经济条件比我好,我对你个人条件很满意,我只希望结婚前你给我爸妈买套房子,写我的名字,让我看到你想和我结婚的诚意。”
“……”
陆佳宜抬头看了一眼“阿哥”的脸,忍无可忍地说:“不好意思,你姓什么来着?”
“我姓朱。这都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连我名字都没记住?”
“这不重要!”
陆佳宜忍无可忍地摆摆手:“猪大哥,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诚意这个东西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
陆佳宜随即站了起来,然后从钱夹里随便捻了几张扔在桌上:“希望此生不会再见。”
本以为极品遇上一个就够,却不想,之后的几个星期,她接连在相亲的时候遇到各式各样的极品。
以至于到最后她连在家吃饭都像受刑,那心情,就跟上坟似的。
本以为离开那个公寓,不去见易泽成是喘息的,没想到,在家里更让人窒息。
在家被唠叨得不行,陆佳宜直接每天泡在公司。
眼下,唯有工作可以让她一解千愁。
这天提前下了班,打了车去找陈莫,两人约着一块逛逛。
一见着陈莫,陆佳宜就忍不住开始狂吐槽最近遇到的奇葩相亲男。
末了,陈莫正反看了看她艳红指甲油的手,说道:“你最近挺倒霉的,老遇到极品,这么着吧,我带你去算算运势吧。最近很红的一个店。”
陆佳宜这人从来不迷信,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欢挣这种钱的神棍。
逼仄的空间里,放着各式的铜像,点着让人有点晕的香,光线暗暗的,陆佳宜只能看清算命的男人挺年轻的,长得还不错。
她刚一坐下,就忍不住打量着面前的神棍。
“听说你算命很准?”
那男人用好听的声音说:“我没有算命,我只是透露了部分天机,每个人悟性不同,怎么理解我无法控制。”
陆佳宜笑了笑:“那你给我算个东西,你算准了我就相信你。”
那男人抿着唇看着陆佳宜。
陆佳宜特别认真地说:“下期彩票号码多少?”
还不等那男人回答,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陈莫忍无可忍大声吼道:“陆佳宜!你给我滚出去等!”
陆佳宜只好灰溜溜地提了包出来,转头看了一眼蚂蚁窝大小的店铺,暗暗吐槽:完了,估摸着陈莫这小子看上算命那小白脸了。
这家伙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又想老牛吃嫩草,这家伙就是不长记性!
陆佳宜想着陈莫这一进去八成要许久,干脆在路上逛了逛。
走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随便进了街边一家店,喝了点东西。
这店装修得精致而文艺,很宽敞,因为背街而建,人不算太多。
半弧形的黑色沙发能将人的视线完全挡住,只是背后的人说话的声音,陆佳宜一字不落地都听了去。
傍晚时分,夕阳最后的橘色懒洋洋地透过窗户撒在桌上,着染着已经渐渐冷却的咖啡。
女子的低泣声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那么凄婉,那男人却不为所动。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男人的声音始终疏离。
末了,陆佳宜听到男子起身时衣料窸窣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头,正看见易泽成线条冷冽的下颚。
他视线笔直,并没有看见陆佳宜,倒是那女子,一下子就追了上来,抓住了易泽成的手臂。
陆佳宜这才看清一直在低泣的女子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