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在台上简悠弹错了几个音节,但不是专业的人也听不出来。
她初中时跟着简继东学过两年钢琴,后来初三因为学业繁重就没碰过。
时隔许久,指尖再次跳跃在琴键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简继东的手还握着她的手,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教她。
简悠从小就很聪明,是那种出类拔萃的聪慧。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她从没考过第二名。
也许是习惯了别人眼中的优等生和乖乖女人设,她可以对着任何人笑,可这笑意又不沾染丝毫情绪。
她只是把嘴角扬了起来,眉眼却依旧清凌凌的。
刚学习弹钢琴的时候,简继东是为了让她课余时间放松一下,她对钢琴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爸爸让她弹,她就弹了。
她很快就可以根据琴谱弹奏曲子,可是听着简悠的弹奏,简继东却紧紧皱起了眉。
他忍不住问道:“悠悠,你喜欢弹钢琴吗?”
“我不讨厌。”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琴凳上,腰背挺直,手指轻轻悬在琴键上。
她似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一切都是按照简继东教导的来执行。
“悠悠,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不弹,爸爸不会强迫你。”
他在琴凳旁蹲下,视线和她平齐,轻轻拍着她的肩。
“爸爸,我没有不喜欢,我可以做好的。”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她抽出新的琴谱,指尖落在了黑白琴键上。
简继东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摇了摇头说:“悠悠,爸爸不是为了让你把什么事都做好,包括弹钢琴也是,爸爸只是觉得你平时学习太辛苦了,总要有点可以放松的爱好,你要是不喜欢弹钢琴,我们就不弹,你喜欢什么,告诉爸爸。”
“我,我没有喜欢的事。”
她冥思苦想了很久,慢慢垂下小脑袋,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爸爸,我可以尝试着喜欢弹琴。”
“悠悠,我们不勉强自己。”
简继东合上琴盖,把琴凳正过来,和简悠面对面:“你弹的曲子,只是在弹曲子,我听不到一点喜欢和热爱,这样吧,你好好想一想,你喜欢什么,这件事不着急,我们慢慢想,等你想到了,就告诉爸爸,好不好?”
“好。”
她微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从那之后,她依旧回家先把作业做好,再坐到琴凳前,乖乖弹两个小时的钢琴。
在没有想到自己喜欢的事之前,她还是会把爸爸让她做的事做好。
她自律到这种程度,在简继东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他没敢告诉徐慧芳,一直默默藏在心里。
他手把手教简悠弹钢琴,父女俩坐在窄小的琴凳上,大手覆着小手,黑白琴键欢快的跳跃着。
可是谁也不知道,在少女娇俏的笑颜下,她的脑子里,对面前这架钢琴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种现象,到了高中更为严重。
可能是课业增多,考试频繁,简悠几乎把自己逼到了一种绝境。
她兀自给自己施压,除了平时的大考小考,她还迷恋上了各种竞赛。
她几乎没什么课余时间,她的时间就像海绵一样一点点的挤出来,又一点点的榨干。
可是莫名的,她很喜欢这种紧绷着一根弦甚至下一秒就会断掉的压迫感。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极少被感情左右,不懂喜欢,不谈情爱。
直到上了大学,遇见乔志泽。
她才知道,自己也会心动,也会彻夜思念一个人,也会费尽心思制造机会和他偶遇,也会为了收到他的信息心情雀跃一整天。
可是她依旧没有对他袒露自己的心意,她在计算,在权衡,在等待,在推拉。
她对他的喜欢里,掺杂着太多可控的因素,甚至那种喜欢,她可以选择开始,也可以选择叫停。
但是遇见季然以后,她的心境突然就变了。
她喜欢的少年,好像不知道她的眼里心里全是他,为了抚平他的不安,她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他,我爱你。
我只爱你。
那个少年苦苦追寻了半生的太阳,她莞尔一笑,轻轻的一句我爱你,便是了。
回去的路上,因为两人都喝了酒,便叫了代驾。
简悠因为喝了点酒,车子一晃,她就昏昏沉沉的栽倒在了季然的怀里。
她软乎乎的身子缩在他的腿上,随着车子的颠簸,一颤一颤的。
季然不由小腹一紧。
他马上扭开头,转移视线看向窗外,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底蔓延上来的燥热。
车子开回复苑小区,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代驾师傅离开的时候,简悠还没醒。
车子熄火了,暖气也跟着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