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了!
于观真伸手去摸后背,那里的痛楚尖锐而灼热,仿佛无形的烙铁一寸寸碾过雪白的脊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具受创的身体。他甚至怀疑是那条温顺的虺影正在试图脱出牢笼,只要自己伸手一拔,就能轻而易举将整条脊椎连同那条虺一同抽出。
疼痛感煎熬着于观真的理智,汗水模糊了视线,连带着外头的声音都缩成一阵阵的耳鸣。
不管当时那个二徒弟到底有没有因为对话起疑,巫月明的举动已经明显表示试探在升级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于观真当然不可能跑去找任何大夫,按照这群徒弟的闹腾法,也许今天是原无哀,明天就是另一个崔嵬了。
因此于观真才迫不及待地跟着崔嵬走。
就是因为走得太急,才忽略了自己进错队了。
热血单纯的狄桐,聪慧冷静的原无哀,静水流深的崔嵬,这三个人随便抽一个出来都是主角模板,再不济就是主角带高人三人组,这出事率不高才见鬼!
再这么下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到找医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于观真终于缓过气来,那痛楚仍在,只是减缓了许多,他终于从沙沙作响的五叶枕上起来了。
虺影已经爬到了于观真的手腕上,它在肌肤下活着,寄生在他的血肉之中,这想法让于观真感觉有点恶心。
于观真本想待在房子里,可转念又想:“恐怖片里遇到这种事最好要凑堆待在一起,一来阳气重,二来只要跑得比队友快,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一个人落单,基本上就跟便当挂钩。虽然不知道套不套用这个世界,但也比我一个人捕风捉影,活活把自己吓个半死好。”
哪知才走出屋子,于观真就感觉四周温度骤降,分明是春日暖夜,此刻却如腊月深冬般寒冷,他瑟瑟打了个颤,看向远方,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村子外头居然被一大片浓雾完全笼罩了起来,别说今晚只剩下一点月光,就算是正当中午,恐怕也只能残存些许光芒。
那雾气并没有继续前进,于观真隐隐约约觉得这好似是一种体积庞大而变化多端的活物,它正在慢慢包围着村子,将它一点点吞噬,有点儿像剪纸的时候将纸张折叠起来,把外圈一层层地剪掉。
最终只剩下中间那个圆心。
狗吠声终于吵醒了每户人家,男人们拿着火把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似也被这茫茫大雾震撼住了。
“咋突然起了这么大的雾?”
“又没人偷东西,这狗叫唤个啥?”
……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大雾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打着哈欠,看向半夜还没睡下的于观真,忽然流露出点戒备之色来:“快去请村长来。”
很快,之前为他们送饭来的老村长被那个黑黝黝的孩子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对于观真道:“这位好汉,这…夜已经深了,怎么还不睡,你的几位朋友呢?”
这群村夫壮胆似的围聚上来,他们还记得崔嵬那一手,有点犹疑地往里探头探脑,倒没有谁上来动手动脚。这让于观真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心道:“这地方都怪成这样了,不担心这大雾怎么起的,反倒担心我们偷东西,这地方有什么可偷的?”
还没等于观真开口,人群里又有人喊道:“二狗,你去哪儿?”
“外头有个女人唤俺呢!”
往外走的男人说话有点漏风,想来缺颗门牙,于观真循声看去,发现就是之前在田外开玩笑挨了社会毒打的那闲汉,这倒巧了。
那闲汉话音一落,有人便立刻取笑:“这大半夜的,哪个骚婆娘寂寞了喊你!”
众人哄堂大笑,却很快听见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声音,藏在雾气当中,只是被阻隔住了,朦朦胧胧的听不清楚,而且那声音断断续续,七零八落的,有男有女,说是婴儿哭啼也可,说是幼兽嘶吼也可,总之不太真切。
那取笑闲汉的人立刻追上他,正要说话,外头的雾气忽然猛地往前一探身,将两个人完全吞了进去,火把顿时掉落在地上,将他们俩在雾中挣扎扭动的身影照得清晰可见,时远时近的惨叫声蓦然响起。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阿大,发生什么事了?谁在叫啊。”
一名少女刚推门而出,雾中忽然喷洒出一阵鲜血与残肢碎渣,正巧淋了她一头脸,登时呆立当场,似是无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