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沃伊塔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母亲还有哥哥一起去探望重病的外公。
外公居住在一座诡异的大屋里,幽长阴暗的走廊两边都是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门。沃伊塔趁母亲和哥哥不注意,一口气拉开了好几扇门想一探究竟,却发现那些门的后面不是墙壁就是另一扇门。
“沃伊塔,你快跟上啊,可不要迷路了。”
老实牵着卡丝娅手的阿尔戈转头发现妹妹没有跟上,马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他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
沃伊塔心里并不信他的话,再大的屋子也就那么一点大,怎么可能会迷路。但她还是快步跟了上去,以免母亲也被哥哥的焦虑传染,对她唠叨。
“滚出去,滚出我的房子,你们这些小鬼以为变成我儿子的样子就能骗到我?”
母子三人来到外公马提拉的卧房前,刚好遇到舅舅莫利耶被赶了出来。
沃伊塔觉得外公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很足,一点也不像病重的垂死之人。
莫利耶的额头被马提拉随手扔出来的杂物砸了一个大包,他一边用手揉搓着一边和卡丝娅打了招呼,样子很是狼狈。
“姐,我劝你还是别带孩子进去了,老头他已经彻底不认识人了。”
沃伊塔看见卡丝娅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最终却还是领着两个孩子推开了马提拉卧室的门。
卧室里弥漫着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怪味,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臭味,但却让人更加不适。
“你这个贱女人还敢回来?带着你的野种有多远滚多远!”
卡丝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马提拉就挣扎着爬起来骂了她一句,显然是已经把她误认成自己死去的后妻了。骂完之后,马提拉疯狂地咳了起来,仿佛要把肺呕出来一样。
“外公,是我啊,我和妈妈还有妹妹来看您了。”
懂事的阿尔戈主动跑过去给他递水,结果头上直接挨了他一巴掌。
“呸,你个野种,还装得挺像的。老子活了快八十岁,不是你这种小鬼装模作样就可以骗的。”
阿尔戈并没有受过这种对待,他从出生到现在都被卡丝娅教育只要友善对待他人,他人就会善待自己,被马提拉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
马提拉闹了这一通,体力不支,躺倒在床上,喘得像一个老旧的风箱一样,动静挺大但效率极低,眼见就快断气了。
卡丝娅也顾不得自己和孩子刚刚遭遇的恶劣对待,赶紧推门出去,想叫医生进来做点什么。
“沃伊塔……沃伊塔……”
回光返照结束,已经陷入弥留的马提拉突然喃喃地念起了沃伊塔的名字。
懂事的阿尔戈不计前嫌,一把拉过正在研究墙角蜘蛛网的沃伊塔,把她带到了马提拉的床前。
“外公,你看,沃伊塔在这里,她来看你了。”
“滚……杂种!”
无论阿尔戈如何乖巧,在马提拉的眼中,他依旧是那个十多年前被自己杀死的那个来历可疑的孩子的幽灵,于是他努力挣扎着又骂了阿尔戈一句。
连续两次碰壁的阿尔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躲到一旁,只留下沃伊塔一个人在床边。
“沃伊塔……沃伊塔……我的宝贝……你知道吗……你将来……将来是要当女皇的……我做的一切都是……都是为了……”
说女皇这个词的时候,马提拉特地用了图塔语。在米茹斯语中,皇后和女皇是同一个词。但是在图塔语中,这两个词是完全不一样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像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一样,重重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医生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房间,在他心里,马提拉早就没救了。甚至可以说,就马提拉全身器官衰竭的程度,他现在还能活着才是很奇怪的事情,他来进行抢救无非是让家属好受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