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反驳的话说得十分笃定,只因“严师父”这人对于叶殊来说十分特殊。
叶殊因着身份特殊,从入了叶府开始,便一直被当做男孩子教养。同时,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叶殊对外所能表现出来的,一直都只能是“叶家体弱多病的二公子”。
换而言之,叶殊没有玩伴,甚至也没有老师。
她所接受的所有教导,都是来自于她名义上的父亲——叶朗!
更要命的事,叶朗其实很是崇拜长公主。因此,在教导叶殊之时,也会不知不觉地要求她能够如同长公主赵锦空那般全面发展,成为一个令人仰望的全才!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叶殊幼时也曾每天过得愁眉苦脸,直到这个带着面巾,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出来的“严师父”出现了。
没有高深难懂的课程!没有数量繁多的课业!甚至在偶尔天气晴朗的时候,还会偷偷带自己出去玩!
这种与叶朗完全相反的教学方式让叶殊觉得耳目一新的同时,也终于从先前的苦恼烦躁状态脱离了出来!
再加上严师父面对着她时会无意间流露出来宠溺喜爱之情,以至于这个连名字都不曾说出来的严师父在叶殊心中的分量丝毫不亚于叶家人!
而现在,洛鸠竟然说彼方就是严师父?!
叶殊反驳的同时,人也止不住地将彼方来来回回地打量。
可任她左看右瞧,也依旧没在彼方身上找到任何与严师父相同的地方!
这个发现让叶殊的底气更足了!
她立马又补充着道:“严师父虽然把自己裹得严实,可我认得他的嗓音和眼睛,跟大统领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他肯定不是严师父!”
叶殊一句话说完,回头又对着洛鸠问道:“师父,你那时候会不会是被骗了啊?”
洛鸠见叶殊否定得极快时还觉得有些惊讶,待到听完了她的解释后,洛鸠便只剩下哭笑不得的感觉了。
她当即笑眯了眼,瞥向彼方的目光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口中却是对着叶殊应道:“谁知道呢?或许,大统领能给你一个回答?”
洛鸠这话里的笑音太过明显,叶殊和沈修二人下意识便顺着她这话看向了彼方。
彼方知道洛鸠就是想看自己的热闹,可他却没有生气或者不悦的模样。
他仅仅只是看了洛鸠一眼,便转头看向了叶殊。又略微低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又似乎是在调整情绪。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叶殊时,他的目光已然变了!那偶尔会有的复杂情绪明朗了起来,叫人一眼便能瞧出那丝毫没有掩饰的宠溺和纵容,柔和地刹那间令叶殊觉得无比熟悉。
“严师父......”叶殊恍恍惚惚地呢喃出声。这一瞬间里,她已然忘了样貌的问题,只注意到了那记忆深处令人欢喜的目光。
彼方听到了叶殊这一声呢喃。
他顿时忍不住一笑,却没有因为叶殊这几乎已经是认人了的话而停下解释,反而笑道:“御锦卫的侯爷里头,一直都有人继承易容术。我虽没那个天赋和机会。不过,我有幸得到过一张面具,知道些许简单的办法。所以......”
彼方说到这里,已然抛开了旁边的洛鸠和沈修,只对着叶殊认真地道:“抱歉,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没能让你见到我的真容,甚至就连眼型也刻意伪装过。不过,我可以保证,除了我的样貌和声音外,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彼方这目光温柔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同时还有近乎执拗的认真。
正对上这种目光的叶殊瞬间有些恍惚了,隐约间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抓着严师父的袖子向他追问的时候。
当时问的是什么问题,叶殊已经记不清了。可严师父那时候认真倾听,为自己解答的样子却叫她难忘。
“你......”叶殊的神情微变,心情复杂地对着彼方开了口。可后头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是好。
她想要问清楚。看看彼方这般费尽心思地隐瞒身份潜伏到她的身边教导她,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话未出口,想到了彼方对赵恒衍那忠心耿耿的样子,叶殊又觉得,自己似乎不用问也能猜到了。
因此,那问题都在嘴里转了几转了,可叶殊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最后,她只好临时换了个问题,道:“大统领,原来你当真是严师父啊。难怪之前在皇城里,你遇到我时都会显得怪怪的,还爱动不动就说教一番呢。”
彼方明显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叶殊竟然会提这一点。
可下一刻,他又不期然地想起了在皇城中遇到叶殊时的景象,顿时便不自觉地露出了浅笑来,点头应道:“嗯,那时候我其实有点儿慌。我与你三年未见,你又失去了以往的记忆。这让我觉得......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才能自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