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府中上下都异常忙碌,白之疆心疼幺子,自然要置办些东西让白子鸿带去,同样也几乎无歇的教习武艺,白子鸿的何氏剑法与梨花枪都在父亲面前打过一遍后,便马不停蹄地学起刀、戟、鞭、锏。白之韬那房的长子子钦也奉父亲之命从书院回来为堂弟整理挑选好的书籍,向来闲不住的白子鹄这两日也安分得在府中帮忙不曾外出,诗会事宜的收尾全由白子鹓一人去处理了。
最后半日里白子鸿在父亲面前将六年所学悉数打到父亲满意才被放回西苑,进了屋就不管不顾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练武场处,白之疆方走出去几步,就见白之韬来此处寻他,他还未开口对方便示意他噤声,白之疆闭口缄默跟随长誉去了西院书房。
“都与他说了?”白之韬不必多说什么,长固也知晓这个“他”字指的是自己幺子。白之疆点点头,被边疆风沙侵蚀过的手不自觉地攥握成拳,他方唇紧抿不知该如何向长誉提及祈福遇险之事。思虑再三,还是全盘告知。白之韬听闻此事却没有丝毫情绪波澜,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他向来办事谨慎这次居然留下了信物。”白之疆说起白子鸿拿给他看的玉铜钱,白之韬听到这事却兀的长眉紧蹙,问他有没有将玉铜钱收回,白之疆摇摇头否定了此事,却看长誉忧心忡忡不免也跟着担心起来。
“玉铜钱许是故意留下的,想借鸿儿的少年心气,让他一时冲动铸下大错啊。我前日还听达凤说他鲜衣御簪去西郊迎你,现在看来哪里是因为你回来高兴。”
“他同我说是佯作纨绔混淆那人视听,毕竟敌暗我明。”
白之韬即刻否定了这话,又问长固:“若要让旁人觉他愚钝,那日当街便应身穿鸦青、头戴平常物件行于兄长之后,面上更应让忧心二字难以掩饰,与你交谈也不应面露喜色。他行事应如惊弓之鸟、畏首畏尾才是,或者干脆连府门都不出。”
“你又从二哥那打探消息。”白子鸿被胞哥叫醒,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听他说起前日自己佯作街头纨绔的缘由,“我与二哥所说当真是真的?若要骗过别人的眼睛,就要先骗过自己的心,胞哥莫非也被我蒙骗了去。”
白子鹄听他说完先是一愣,又细一想他若要佯作愚钝之人因随事态发展,面露忧色、神情恍惚才对。再一想那日他鲜衣怒马,头戴御赐蛟首簪……他这明明是!
“挑衅,明目张胆的那种。”看白子鸿勾唇一笑,白子鹄却莫名惊惧,他咽了咽口水等着自己胞弟的下文。白子鸿玉指勾青丝徐徐绕之,继续他未说完的话。
“与其装作软弱无能再被他找机会操纵利用,不如直接告诉他最好不要染指我身边的东西,我可没有他想的那么好控制,我性子烈,到万不得已宁可身陨。”
“那你可想过这会先将他激怒。”
“我赌他心有怒气也同样乱了阵脚,此时恐怕已将众矢之的赠予他人。史书你也读了不少,以帝王心计,会先拿谁家开刀你应当很清楚。”白子鸿抱臂倚着床柱,目光已不似往常那般柔和,“兵权在握、民心所向,也同样是坤帝能够登基的原因。封赐恩赏与时刻提防从不相悖,我入东宫说好听是义子,说难听就是质子。那人欲行之事不过是为君王顺水推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