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难免为喧杂所扰,白子钦却体谅眼前的黛衣儿郎,不曾让人重觅去处。茶馆中的说书先生正讲一出才子佳人,但比起故事,白子鸿更愿去听中县街上的吆喝声,只因其与辉都夜街相似。他指尖轻点桌面,哼起一首市井小调。幼时印象如今只能记得个大概,除了白子鸿自己能打上拍子,其余人都听不出调来。三人今日在此相聚纯属偶然,不过白子钦所待之人恰可免去白子鸿面见云州刺史一事。
这才子佳人讲的美,也正应了白子钦和云州刺史的小女许卿。
“达凤。”
娇娇之音引得桌上三人纷纷转首,来人柳眉杏眼模样娇俏,罗裙艾绿搭月白,均是白子钦喜欢的颜色。她朱唇一弯笑意难藏,又转向白子鸿和李启暄这面行礼。
“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白子鸿连忙拽起李启暄向来人回礼。待来者入座,白子鸿拿出早已封好的信笺交由许卿。盘金镇一事虽已查明,但还需云州刺史亲自去一趟。一来盘金绣要由他督查销毁,二来皇商一事还需他亲拟奏折、差人协调,自己的信不过是作为信物,一式三份交于坤帝、云州刺史和毓秀坊处。
白子鸿虽无官职,但义殿下之印和骠骑大将军之子的名号还是有些分量的。况且坤帝赐他厚德剑,便是允他代行公道。只可惜,白子鸿虽已得知以粮易金一事是李裕乾将米粮用之不轨,但他无凭无据难以向坤帝立论。所以这信上只提了络州盘金绣金边化石一事的始末,至于假金来源也撇去印雪,只道是游手好闲者的戏法骗术。
座中,白子钦不但特意点了几样许卿喜爱的糕点,还将自己在翰林院的趣事说与她听。白子鸿鲜少见他笑得爽朗不拘,心中只道他二人是郎情妾意。见此情景,自己也不便继续打扰,只好随意找个理由带着李启暄离开了。
“子鸿哥,说书先生讲的才子佳人可好听?”
白子鸿摇摇头,他想起自己见那假玉娘时还曾在心里夸过几句,谁知那人竟是个男子。是男子也就罢了,可他竟还想将自己绑了去。此事过后,白子鸿对佳人一词就再没太多好感,想想印雪也是一副俊俏容貌,要是那日他亲自扮作玉娘,自己还能有几日可活?思及于此,白子鸿更是斩钉截铁告知李启暄。
“不好听,我对佳人不感兴趣。”
比起美人,我更惜命。白子鸿对自己的想法点头肯定,李启暄则又揣摩起白子鸿话里的意思。对佳人不感兴趣,子鸿哥他莫不是……
回到客栈,白子鸿躺回床上细想起印雪对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并非是他因为几句轻浮言语就对此人上心,只是若将梦中之事与他关联,有些话自己好像也明白了几分。马车上的一梦,自己手中的剑锋尽数没入后,那少年曾缓缓抬起头,白子鸿清楚地看到他左眼下有两排鳞纹正显着幽荧紫光。白子鸿轻叹一声,感慨修士总比凡人命长。照此来说,指不定是自己前世曾出手伤他,他这才追来报复自己。冤冤相报何时了,尤其是他那种痴狂疯魔的,看来自己日后是要谨慎再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