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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弘州(五)(1 / 2)

白子鸿一大清早便更衣盥漱,他今日可不敢起迟,毕竟要去向婶母问安。他推开房门,就见侍从已在门外等候,他以为是自己起迟,心中惴惴不安,一路上更是不断在心中反复思量言语礼节。可进入中堂后,他发现屋中竟只有婶母坐在桌前。

见过婶母的言语举止,白子鸿终于知道两位堂哥的温润是承了谁。而婶母也确如白子舒所言,并不拘那些繁复礼节。甚至今早能等来白子鸿,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我听家仆说你们昨夜子时才到,就没让人去唤你们起来,没想到你这孩子竟还记着见安。”妇人亲自为白子鸿盛粥,又让人将糕点重新摆放,环围在他面前,“鸿儿也不必拘泥,就当是在自己家中。我啊,一个人冷清惯了,如今你与友人来,也为这府中添了生气。”

白子鸿见她如此,不免想起母亲梅娘。如果母亲还在,他再回将军府也会得到这般抱怨吧。妇人见白子鸿望向自己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知他是触景生情,却也不好道破。只得屏退左右,如同梅娘一般陪白子鸿说说话、共用早饭。看着白子鸿渐渐长开的眉眼,她也不自觉想起梅娘。在何家出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两位闺中密友会接连招致灾祸,香消玉殒。

离开中堂,白子鸿依旧紧绷着不敢让眼泪落下。直到进了客房亲自插好门闩,他才形同脱力般倚门滑坐在地。是他高估了自己。他本以为最大的难处只会在懿州遇见,但如今他却连弘州的坎都迈不过去。想到母亲与自己共用早饭的情景,想到何以归每每望向他时柔情不改的眼眸……白子鸿再难硬撑,他圈膝埋首,无声泣着数年的委屈。他没有资格像李启暄面对自己那样,去质问别人知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妥协。

李启暄一觉醒来已是正午,他穿衣盥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白子鸿房中寻他。可今日白子鸿的房门竟破天荒的插了门闩,他疑惑地叫了许久却无人响应。想起昨日险境,他怕白子鸿遭遇不测,只能叫人寻来扁木条将门闩挑开,又唤了一声子鸿哥,才进到屋内。

李启暄未到床前就见他衣衫齐整,想来是出过房门,但却不知为何又在床上睡下。他蹑手蹑脚来到白子鸿床前,生怕将人惊醒。见青年枕臂侧卧,他便又似五年前那般坐于脚踏,伏在此人床边。当视线平齐,他才发现白子鸿面上泪痕尤新,而那面颊下的黛色衣衫也是一片深色。李启暄心疼不已,却无能为他排忧解难。他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个跟在他身后咿呀学步的稚子,除了以身份为他摆平几个蝇虫外,连为他遮风挡雨的资格都没有。李启暄屈指抹去他垂下的泪珠,轻柔的动作好似是怕自己稍重些就会为他添置新伤。他将满目柔情都投于眼前的青年,薄唇开合,轻声呢喃。

“等我。等我能与你并肩而行那天,就不会再让你成为别人俎上鱼肉。”

午饭后,六人齐聚在白子舒的书房中。白子鸿拿出小簿子,将昨日和廉展提到的“干票大的”进一步详细说明。

“舍凤、廉展,今夜我需要你们先去刺史的住处打探地形,务必要找出金库所在。你们二人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弘州刺史与工部勾结,自然会有印雪幕后相助。虽然我不知道印雪究竟算是什么,但昨日险境多半是他故意为之。所以,一旦形势有异,无论是否找到金库,都必须立即返回。”

白子鸿虽不想公示身份,但还是将装有他印章印记的信笺交给两人。此行不知凶险与否,但必须做足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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