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的全身没有着力点,却也提着半口气,始终撑着手臂,不至于将全身都压在领口的那一点上,“既如此,那大人要寻的那个人,怕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萧人海怒吼道,“说,他在哪!说!!”
“你找不到他。”二爷倏然间一笑,冷漠道,“九年了,你我手上都握着对方的筹码,你杀不了我,我也动不了你,可恨,是不是?”
萧人海是真低估了对方的本事,就这么一个残废,都还能逼得他杀心四起。萧人海捏着他的脖子,手指锁紧,几乎是瞬间就能将其拧断,可惜啊,正如这人所说,他确实杀不了他,蛇断七寸,而这人手中正握着他的“七寸”处,九年了,他要找的那个人,无迹可寻。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幅德行,人不人,鬼不鬼。可惜了,如今还却杀不了你,真是恨死我了。”
二爷从容不迫,“我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左右为难的杀神,你想要的那人,除非贵国全线撤离北方,否则,就别做梦了。”
“你!”萧人海冷喝一声,反手重重一甩,将二爷整个人摔翻在地上——
“呃……”
他的手臂因为被摔落那一下而轻轻颤抖,又因为腿脚不便,所以在落地的同时,为了减弱撞击,他用左手肘部下意识地撑住地面,此时撑起来的时候,正好牵动手肘的剧痛,他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
忽然,帐外噼里啪啦的一阵吼声传来,一名北鹘士兵快步冲进生杀帐,“大人,我们被包围了!少说有四千人,从四面八方杀进了寨子!”
“杀进来了?!”萧人海转过头急问,“带兵的是谁?!”
那士兵立刻回道,“回大人,是、是那南朝的靳王殿下。”
二爷神色一凛,在萧人海看不见的暗处,眉间倏地皱了一下,将那压抑的呼吸声强行压制下去。
萧人海似乎看出了端倪,忍不住笑道,“我道是谁啊,竟然是南朝的小王爷。”
他俯下身,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你说,若是他知道,你这副样子都是拜他所赐,会怎么样?”
二爷的手不动声色地握成了拳。
“没算到吧,你放了生机给他,可他却不听话,偏要自投罗网。”萧人海低声笑道,“既然杀不了你,那我就抓了他,再拿他来换我要的人。”
二爷倏地伸出手,凌空挡了一下,“慢着。”
萧人海的脚步还未抬,他似乎正等着这声“慢着”。
二爷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直起身,摸了摸方才被摔伤的左臂,沉道,“你可以抓他,你最好将他抓回云州,再在望月楼吊上一次。”
“……”
二爷的声音像是擦了血的针,一根一根扎进萧人海的喉咙里,“大人刚刚夺回‘杀神’之位,又刚巧接管云州,人没稳,兵未动,就急功近利,前来我这里示威,敢问贵国大皇知道此事吗?你的同僚知道吗?”
“你!”
二爷浅浅一笑,继续道,“陈寿平五万大军压至富河,你只要轻举妄动,那没人守、没人管的云州城,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陈寿平那人没得道理可讲,你动了我们的小王爷,他便立刻要取你性命。我知道,大人不惜命,即便战死沙场,那也是马革裹尸,为国捐躯。”二爷带着血腥气的眼神闪过刀光,“但是呼尔杀呢?”
“……”萧人海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饮血营。”二爷看向他,提醒道,“灵犀渡口上的饮血营,不是你派出来的吧。”
萧人海眉间一凛。
“看来不是你派出的,那便有意思了。”二爷低声道,“我原以为饮血营听您调遣,如今看来,他们好像更服呼尔杀的管。若这饮血营不是您派出来的,那您回去便要好好问问他了,怎么您带了几百人还未到鸿鹄,他呼尔杀的饮血营就已经乔装改扮,跑到灵犀渡口闹了一通,就好像……他们早就算到您会带兵前来,早早在这里等您似的。他派给你的饮血营,到底是为你所用,还是作为你此番行动的监视,大人心如明镜,想必不用在下多费口舌。”
二爷猛吸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说,“大人,您如今和我相比,处境似乎好不了多少啊。若此番真如我所说,饮血营与你道不相同,那您若稍有不慎,落得个擅自出兵的罪名,这事儿传出去……大人在朝中刚刚夺回的‘杀神’之位,不是又要拱手他人了。 ”
萧人海咬紧牙,蹲下身,“你、你可真是……”
他安静了片刻,终于将那些话都咽了回去,转而笑了笑,看了一眼他的双腿,“没关系,今夜留你们一命也好,帮我把北方这口锅的锅盖揭开,让我看看这口锅里到底炖烂了些什么玩意。十年之期很快就到了,我在云州等你。”
走马坡上,火光突突地闪着,巨大的火舌已将周遭燃起,热浪扑面。三千多鸿鹄兵对阵北鹘近百人,围堵的人将走马坡当成了练兵场,杀声震耳欲聋。
一黑衣男子蒙着面,将风帽扯下,横刀一挡,一步一劈,将千人众的人墙生生劈开了一条裂缝,敌军的剑和刀统统往他的身上招呼,他一一挡开,向着那近在咫尺的生杀帐劈开了一条披靡的血路。
“呀——!!”
忽然之间,从“外墙”杀来的另一名高手,一刀挡住从那人身后砍过来的利刃,大吼一声,“王爷!你尽管往前,后面我来挡!!”
霎时,千人墙聚作千人阵,人数增多,最后变成了密密麻麻的人窟,从走马坡一路向下铺满了火舌,那火舌像是一条蜿蜒而去的蜈蚣,沿着走马坡一直到山门口,致死不僵。
靳王回头看了那名冲进敌军、相助自己的好汉一眼,见他眉目凌厉,刀影似风,也来不及思索来人是谁,便点了点头,左右劈砍,一路杀进了生杀帐——
“鬼门”一开,一黑影利剑般地杀了进来——
电光石火之间,萧人海拔刀的同时,刀锋遇见尖利的血锋,只听“哐”地一声巨响,两人各退半步,靳王猛地穿过他的身侧,快步到二爷身侧,将他整个人扶了起来。
“二爷,我来晚了。”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