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巨大的迷雾伴随着透着光斑的墙壁聚拢而来,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想要为他拨开迷雾,却又在关键时刻,被另一只手将真相掩上。
初九上前,“王爷,您该休息了。”
“准备一匹快马,本王要出府。”
初九停了片刻,不放心地说,“王爷,夜深了,最好叫上刘副使同去。”
“不必。”
幽州西城,杀门井。
一间半掩着门的杂货铺前,一个年轻人头戴斗笠,躬身走进了铺中。
店主看了一眼来人,便打发了正在交谈的老友,往身边黑漆漆的藤椅上一坐,盯着这人的身形说,“公子器宇不凡,您一进小店,立时一股龙气在我头顶盘绕,嗨,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天神,公子还是走吧。”
薛敬抬手将斗笠取下,往店主对面的椅子上一坐,也不嫌脏,“在下还未来得及开口,您怎么知道,这不是一笔大买卖。”
店主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怎么,老头我见过的死人都比公子见过的兔子要多,您一进来,我便知道,就算您带来的是天大的买卖,我也不敢做呀。”
薛敬笑意一收,低声提醒道,“还请店主三思,我的生意,您最好不要拒绝。”
店主的脸色霎时冷意尽显,他颤巍巍地站起身,从身旁的箱子里抽出了一把尖锐的锥子,放在手心里把玩,“我怎么听着,公子这是在威胁我呀,如果我没看错,您可是一个人来的,单枪匹马地来闯杀门井,您可是我遇见过的第一人。您看看这周围,全是蒙着脸的杀手,他们下手极快,你对不上三招。”
薛敬好整以暇地看着店主,发觉他的笑意中难掩讥讽之色,于是,薛敬将身侧的短刀拿起,好端端地放在案上,笑着说,“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威胁我的,您信不信,若是你方才说的当真应验,我保证,今夜之后,幽州就不会再有杀门井了。”
“你!”店主怒而起身,一把将锥子插在了一旁的木案上,此时方才离开的男子忽然冲进了店铺,手里舞着一把黑色的古刀。
“原来店主养着杀手呢。”薛敬不疾不徐,手指慢慢地将放在案上的短刀推离了刀鞘,借着油灯的微光,那个“靳”字映入店主的瞳孔。
店主吓得一退,“你、你是……”
薛敬看着店主,问道,“店主还做不做本王的生意呢?”
店主迟疑了一会儿,冲着冲进来的人摆了摆手,那人立刻收了刀,退出了铺子。店主将笑容重新抠回来,刻在嘴角,“呵,不知是靳王殿下光临,小民冒犯了。”
薛敬没打算与他计较,他将一张画卷展开,摊在店主面前,指了指画上的人,说,“这个人来过您这里么?”
店主看了一眼画上的人脸,奸诈地笑了笑,“哦……这个人呐,我确实见过,两个月前,也是这个时间来的。”
“不管他给了您多少,我出十倍的价,买他从你这里得来的信儿。”
店主起身走到里面的神龛处,给他供的牛头马面点了一柱香,这才转过身,走到靳王身前,将一张纸放在他的面前,“王爷,您是买主,您就是我的天,这个就是那天我给那人的信儿,你看看吧。”
靳王翻开纸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店主点了点头,看见薛敬充满狐疑的眼神,笑着解释道,“王爷,我是个做生意的,还不至于放着有钱不赚。再说了,您都带着重兵将杀门井围了,我在您的地盘上,怎么敢骗您呢?”
薛敬笑了笑,也不去理会店主的托词,而是起身走到店主身边,袖间利刃忽然出鞘,一柄短匕立刻抵在了店主的喉咙上。
“你……”店主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锥子立时就要刺出,却被薛敬先一步按住他手臂上的尺泽穴,那店主立时手腕一酸,锥子从手心滑落到地上,滚到了他抵死也够不到的地方。
“说,那年轻人来的时候,是不是还带来一个人。”
“……”
薛敬低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笑了笑,“我可没有之前来的那位先生好说话,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拆了杀门井。”
“我说、我说……”那店主瑟缩着脖子,脸上的烂皮几乎快要掉下来,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那张白纸,道,“是来了一个人,他坐在马车里,我没看见长什么样子。”
“他说什么了?”
店主吞咽了一下,道,“我同样给了他这张白纸,他闻了闻,说——‘宣纸浸过蜡油,这递信的人来自烛山吧。’我没想到他会猜出来信使的身份,当时有些害怕,在北方的黑市,问信不问信使,这是杀门井的规矩。”
“还有呢?”
“还有、还有……哦对了,‘云山有曲安然至……’只有着半句诗,是信使给的。”
“只有这半句么?”
“只有这半句。”店主喘了口气,艰难道,“王爷,这事儿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那个年轻人,他也是这样……拿了一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哦我不是说您威胁我,我只是……印象很深。”
薛敬蹲下身,好脾气地看着店主,“那就请店主再回忆回忆,到底是谁,递的这信儿。”
店主一看来者不善,自己又无力还击,便将那些“规矩”都抛在了脑后,“那个……我想想……”
“您慢慢想。”
店主灵光一现,连忙道,“哦,我想起来了,王爷,那个‘信使’是从烛山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从烛山来的?”
“他自己说的。”那店主解释道,“他说这一路烛山过来,在山上打了野鹿,还将鹿肉送给了我,说是赠礼,哦,那块鹿皮我还留着。”
“在哪里?”
店主艰难地笑了一下,“我、我给你拿……”
薛敬松开刀子,看着店主慢慢起身,走到一处矮柜前,扒拉出一个脏兮兮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鹿皮,转身递给薛敬,“王爷,就是这块鹿皮。”
薛敬拿着那块鹿皮,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只是一块寻常的鹿皮,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彻底收回刀子,将鹿皮递回给店主。
店主收回鹿皮,转身对薛敬说,“王爷,我说过,我只是个做小买卖的,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您了。”
薛敬转过身,冲店主说,“有劳了。还有一件事,我要买信儿。”
“您要买什么信儿?”
“饮血夹的解法,和可以使这解法的人。”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