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不由地轻笑一声,“二爷哪里是凭运气取胜。我在山坳中埋藏□□之事,你早就清楚,只不过隐而不发,你是因为知道有人暗中盯着你,笃定了我会在危机时刻施以援手,才在业雅那里故意激他,让他在笃定你必死无疑的情况下说出了实情;然后他才跟安安心心地带着小太子快马回云州城。否则你哪里肯放那个小娃娃独自回云州城呢?你是确定他不可能出事,才下了这最后一步棋——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你这一步‘死棋’走活了,那柄藏在暗处的‘刀’才会发疯,他们失去了一次要你命的机会,再要攒出一个这样“请君入瓮”的局实在是太难了,而且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等你把伤养好之后,你就变成了无坚不摧的顽石,他们只有用上更加疯狂的手段,才能将你诛杀。二爷,你这一步虽然是‘险棋’,但是赢得漂亮。从今天开始,‘那些人’狗急跳墙,一定会再次露出破绽。慢慢地,一旦这艘沉船的冰山一角浮出水面,紧接着巨浪翻滚之下,就会带出往年沉积在河底的淤泥,连同那根扎进地底深处的荆棘,都会被彻底地拔|出来。”
二爷换了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他的眉眼隐在暗处,根本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然而二爷根本无所谓此人是谁,他不禁叹道,“先生不光懂得布局,还懂得观棋不语,实在是君子,在下佩服。”
那黑衣人慢慢站起身,淡淡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只要二爷确定,我与你是同路人,我就想办法,带您离开这里。那些铃刀刀客势必会大举搜山,我还得想办法……”
“这山后头曾经藏着一个寨子,叫‘乌墨帮’,这个溶洞曾经关过两个人。”二爷抬起头,冷声说,“一个是我的哥哥,另一个是烛山祝家的后人。我六岁那年,我哥哥带我故地重游,曾经给我详细绘制过这座山的地图。”
那黑衣人猛地一怔,“你是说……你知道怎么逃出去?”
二爷撑着若有若无的气力,拿起一片碎石,随手往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这里,是我们的溶洞,后山有一条引至乌墨帮寨子里的水渠,但是水渠搭建的时候出了岔子,第一次引水时没有贯通,所以他们又换了一个地方开了第二条渠;第一条渠和第二条渠相连的水路之间,挖了一口取水的深井,那口井直通一条地下河,河水往西,出口是桑乾河上游,找到那口井,咱们就能顺着山里的地下河出去。”
那黑衣人神色一紧,“井在哪里?”
“就在这溶洞后面。”
那黑衣人犹豫不决,“可是你伤重,不能潜水。”
二爷却极其洒脱地笑了笑,“总比落在搜山的铃刀刀客手中,被他们剁成肉糜强。”
黑衣人将面纱向上遮了遮,点了点头。随后,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对二爷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请讲。”
“据我所知,蓝清河已和蓝舟过了鱼台,准备翻过山,走水路一路出关。”
二爷神色一变,“你为什么会盯着蓝鸢镖局?”
“这你别管。”那黑衣人言简意赅地说,“我觉得……某些人的步子最好快一点,否则蓝清河一旦出关,隐藏在北方最大的一个秘密,可能就要彻底埋进泥里了。”
“你是说,蓝清河确实是解开整件事的关键。”
“是怕他出了什么麻烦,被人灭口。蓝家父子是蓝鸢镖局在北方这条线上活下来的最后两个人,如果蓝清河不幸遇害,他们要盯上的人,就只剩下蓝舟了。”那黑衣人意味不明地说,“所以才说,某些人最好步子快一点,别只在鱼台这个破地方死等。”
二爷略带怀疑地看着黑衣人,火光燃起,他忽然看见那黑衣人的眼神,一瞬间,一股陌生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似乎更加笃定,他见过这个人。
但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那黑衣人却好似在一旁隔岸观火的看客一样,仿佛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二爷本来半信半疑,但是当他看见这人的双眼时,莫名的信任感涌出来,他立刻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先生帮我一个忙。”
雪鹰领了新的命令,重新向着鱼台这个小镇鞠躬尽瘁地飞了两日,这日一大早,雪鹰终于落在了鱼台一处驿站的楼顶上,在房顶的乌瓦上蹲了一阵后,二楼靠东侧的厢房便打开了一扇窗。
那开窗的人冲着外头打了个哈欠,刚要转身,忽然,一个白色的东西就从窗子里撞了进来——
紧接着,只听见“咣”的一声闷响和“啊”的一声惨叫——
雪鹰闷头撞在葛大爷的额头上,将他猛地往后撞的一个趔趄,葛笑躲闪不及,撞翻了桌子,桌子上的脸盆“嚯”地被掀翻在地,葛笑一屁股坐进了泼了一地的脏水里。
“你他妈!!”葛笑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捂着屁股乱七八糟地站了起来,对着那只没长眼睛、此时还在屋子里扇着翅膀乱飞的雪鹰大骂,“你这只傻鸟!!你他娘的是瞎的吗!!”
雪鹰毫不客气地落在了葛笑挂在床边的披风上,用他干爽的披风蹭了蹭湿漉漉的爪子。
葛笑抹了一把屁股上的脏水,气得原地爆炸。
“老子一大早开个窗,被你撞了一脸的毛!”葛笑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嚎了几声,“还差点被你这只傻鸟撞破相了!”
雪鹰抬起爪子前后转了几圈,葛笑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想将这只傻鸟一锅炖了的恶意,掸了掸身后的水,走过去一把抓住雪鹰的翅膀,将它鹰爪上那段青色的布拿了下来,前后看了一眼,立时懵了。
“喂,我说,你是真傻吧?”葛笑轻轻拍了一下雪鹰的头,咬着牙说,“你送信送错地方了,你这傻鸟!”
雪鹰被他掐着翅膀叫骂,差点气晕过去,急得一口咬在葛笑的壶口上,一人一鸟立时打得昏天黑地。
“等等!”葛笑忽然停止了动作,扑了扑满眼乱飞的鸟毛,脸色一变,“不对!老六送去给二爷的信,怎么会送到我这里!”
葛笑蓦地回看那只委屈巴巴的雪鹰,“你寻过二爷,是他派给我的信儿?!”
雪鹰在他枕头上跳来跳去,气得打起滚来。
葛笑捏着那段青色的发带,随手晃了一下,只见一块白色的布条掉落下来,葛笑连忙拿起来看了一眼,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布条言简意赅,只八个小字——蓝鸢已出鱼台,速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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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