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三伸出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喉咙上被蓝舟勒出来的鞭痕,恶毒地笑了笑,一脚踹向蓝舟的心口,像要碾碎一只蚂蚁样,将他重重地砸落在碎石块上。
“呃啊!”心口和后背传来撕裂的剧痛,让蓝舟不由自主地痛哼一声,跟着血水贯穿了喉管,从嘴角汩汩地冒出来。
“你……你果然也没死……”蓝舟猛地攥住常三的脚腕,指甲抠进他的小腿里,心骨快要被这人脚下的力气碾碎。
常三探身蓝舟眼前,阴毒地笑道,“少当家当年亲眼看着小的被斩首示众,对小的的长相应该是记忆犹新。”
蓝舟急促地低喘,震惊地盯着常三,“你……”
“我怎么没死?”常三低头,爆发出一阵怪笑,“那就要感谢你那个出尔反尔的老爹了,你回去问问他,我常三没死成,到底是为什么。”
蓝舟死命地攥住常三的右脚,防止他再施压,他忍住喉咙里不断上涌的热血,咳了几声,哑声说,“你……你果真是被放了……”
常三就着这个动作蹲下身,怜悯地望着此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蓝少当家,觉得此刻的自己从一只蝼蚁陡然间变成了残忍无比的黑豹,这样的天壤之别让人解恨。常三觉得,他此刻只要稍稍一加力,就能将脚下的雏鹰碾死,而这只鹰十年前就站在茫茫人海中,对着被斩首的自己露出快意的眼神。
“既然你都快死了,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一点。”常三拨开领口,将胸口的血纹露出来,“姓蓝的,你看看你爹干的好事!”
蓝舟盯着他心口若隐若现的红纹看了一眼,“行将……”
“你爹为了逼我就范,就在我的酒里下了药。”常三伸出铃刀,用刀锋勾住蓝舟的侧脸,逼迫他看着自己,“三十年来,你们蓝鸢镖局一共往北方送过一千八百三十一趟镖,每一趟镖车上都住着上百个像我这样的人。”
蓝舟被他压得,眼角泛着水光,几乎要从眼角挤出几滴透明的血泪来,他的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莫名一阵五彩斑斓的光,几乎将眼前所有能看见的都分离扭曲,他张了张嘴,喉咙里一阵酸疼,牙齿打着颤,却说不出一句话。
常三阖上领口,脚力再次加重。
“呃啊……”蓝舟抵死般地痛呼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胸骨这次是真的裂开了。
常三恶狠狠地说,“少当家,你说你有事没事,干嘛非得上街学人家接什么绣球?”他忽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这笑音在这夜间听着有些可怖,“蓝家这条线没用了……必须全部铲除,不留活口。当我接到这个命令时,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手刃蓝鸢镖局的人……”
他笑了一阵之后,忽然间收拢笑音,仿佛陷入了那段令他不堪入目的回忆里,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蓝清河这个王八蛋,当年说好了,老子干死沈氏那群贱人,他就拿钱为老子保命消灾,可是后来呢?!他妈的,蓝清河出尔反尔!他竟然在老子的酒里下了蛊,让老子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无奈之下……我只能向他磕头求饶,求他放一跳生路——结果……蓝清河将我装上了一堂镖车,一路被押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子手里的刀,还有老子这十年来的阳寿,都他妈是老子自己赚来的!!跟他蓝清河有什么关系!老子为什么要向他报恩,为什么!!”
蓝舟神色涣散,心肺裂开了一个口子,呼吸都凝滞了,可他仍然拼着仅有的一丝气力,痛喘道,“你中了行将,怎么活下来的……没有解药,这毒是解不了的……”
“看来蓝清河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说实话。”常三轻声说,“你以为只岭南藏着解药吗?最北边的肉葫芦里也藏着解药,要说也是我常三福大命大,被蓝清河拎着鼻子转悠了十年却没死成,还让我找到了解药!你说我受过的罪,你们父子俩是不是该千倍万倍的偿还?啊?!”
一边说着,常三的脚一边重重地碾了下来,蓝舟不出意外地一声痛吼,跟着瑟缩了一下,神色痛苦地吐了一口血。
就在蓝舟以为自己即将一命呜呼的时候这时候,从头顶的树冠上忽然传来响动,只听“哗啦啦”一阵巨响,紧接着,常三松开了蓝舟,警惕地退了两步,身后两名刀客刚要出刀的同时,头顶那人身法极快,剑锋划着那两名刀客的脖子,只听“刺啦”两声——
顷刻间,两名刀客眦目欲裂,露出惊恐万状的神色,下一刻,他们便随着自己脖子里喷出的鲜血,跌落在了地上。
那人的剑转向常三,常三见来者不善,便立刻应战。这时,蓝舟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贴着树干站直身,挣扎着将马鞭收拢,然后找准时机,就在常三与那人战至白热时,鞭子猛地出击。常三闪身躲避不及,那人的剑锋贴着常三的心口倏地划出一道狰狞的血痕,身后是数丈高的深涧,那人再次折身,一剑刺进了常三的腹部。
——只听“噗呲”一声闷响,跟着是常三压抑的惨叫声。那人紧接着一脚踹了过去,常三睁大不可思议的眼睛,向后倒去,跌进了不见底的深涧中。
一场混战,让蓝舟筋疲力尽地跌在原地,蜷缩身体,不住地打着抖。
“你没事吧?”那人走过来,将他扶靠在树干上。
方才一场殊死搏斗惊心动魄,蓝舟脱力地靠在那,眼瞧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战场,这才感觉到自己快要穿破胸膛的心跳,惊骇之余,蓝舟转头看着那名救了自己、却用斗笠遮住自己眉眼的男子,低声说,“多谢好汉相救。”
“不谢。蓝四爷,请您尽快离开吧。”
蓝舟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又往四分五裂的战场看了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那名男子手中的兵刃上。
“金云使。”
那人动作一滞,没有说话。
“原来是谢冲谢总使亲临,承蒙总使相救,否则,在下这条命就交代了。”
说完这句话,蓝舟便撑着树干站起身,趔趔趄趄地往回走去。
“蓝四爷,您走反了。”谢冲好意提醒道,“您要救的人,我会去救,这林子里全是要杀你的人,请尽快离开吧。”
蓝舟冷笑一声,侧眸看着谢冲,“将葛笑留给金云总使,他还能有命吗?”
——“我的人,我自己救,不劳谢总使费心。”
谢冲见他执意如此,便不再阻拦,而是在他身后说,“四爷,请听谢某一句。”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