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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七章 春廊(2 / 2)

二爷故作不明地笑了笑,偏不去帮薛敬解这个“围”。还恰逢时宜地叹上一口气,“殿下,世温问你话呢。”

“好好好,不派不派!”薛敬被他气得没脾气了,索性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你去告诉小鹿,让他嘱咐某人,别大半夜有事没事往我家门根下调兵,本王刚刚过门,好不容易过上几天花花日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李世温只听到他说“不派”,索性后面一串话压根没听见,打蔫的脸上立时溢满笑意,狠狠地应了一声“好”,兴高采烈地跑了。

弄得靳王殿下无语凝噎,呕翻一肚子血。

二爷淡淡地瞧着他,“你这样指桑骂槐,他又听不懂。”

薛敬抬头望天,深深叹气。

李世温一腔赤胆,可惜这心眼上的窍门总缺那么一环。

“再说了,分配调兵是他职责所在,保护你的命令也是我下的,他尽忠职守,没做错。”

薛敬不悦地挑了挑眉,“那我也不能回回纵着他眉眼朝天,夜夜把兵调到还没修缮的墙根下头,你忍得辛苦,我又不忍心。”

“啧……”

还未等他发难,薛敬忙老老实实闭了嘴。

“行了,闲事先搁一搁,说正事。”二爷轻轻蹙眉,正色问,“眼下云州守城总兵的位置空悬,殿下心里可有人选?”

薛敬看着二爷手旁那叠名册,笑了一下,“想必二爷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只不过再出一道题加试,想验验他城防布兵的本事。”

“哦?”

“秦潮,中锋骑兵营主将。”薛敬拿起名册,翻了几页后,指着其中一个人名道,“此人有胆有谋,父兄都是军人,兄长服役于西沙,如今也做到了副参的位置。我盯这小子很久了,南门突围水桥时,就是他领骑兵营率先攻破的桥门。”

既然人选一致,二爷便不再多说什么,倒是靳王颇感无奈,“你给将军们布置习业,让他们今晚之前将布兵图交到帅府,还是打着我的名义。哎,这好人全让你当了,我尽唱黑脸。”

二爷不由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质疑我选兵的范围,放着几位大将军不用,偏在一众参将里选新人。”

薛敬一一翻阅名册,语速沉缓,“智能、辩说、间谍、乡导、兵巧、猛毅、矫捷、疾足、巨力、以及技术——此十士之用,必知其才、任其道。(注2)祝龙性格乖张,狂妄偏执,如一匹桀骜不驯的劲马,属‘猛毅之士’,最好有陈寿平这样的稳将压阵,适合血战于沙场,却不宜守军固城。我询问过祝龙早年在燕云十八骑中的骑位,他和谢冲一左一右,居中锋——那可是屠将的勇位。眼下外围战圈情势复杂,澜月的战情一旦有变,云州方面随时都有派兵增援的可能——祝龙便是眼下能协助陈寿平抗敌的最佳人选;”

“再说李世温和鹿山。他二人虽说忠心耿耿,但在运兵的手段上,李世温沉稳有失魄力,小鹿么,魄力是够了,但性子急——短时间看,这两人合则生,分则死,皆属‘矫捷之士’——若将他们同时放在城防总兵的位置,委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薛敬将名册搁下,惜叹道,“此番烛山募兵实属险中求胜。二十万将士混而杂用,真到了挑选‘孤鹰’的时候,我也尝到了苦头。若不以誓师言文激励三军,又有三千六百名穹顶囚徒铭恩赴死,破城那日,就不会出现瓮城中那堵血筑的高墙了。再就是其余那些参将,不是年迈愚钝,就是眼高手低,个别不懂谦卑,甚至将阿谀逢迎的陋习带进了军营,于是满打满算,也只能在新人小将里挑人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八百里加急,令丁奎尽快上书朝廷,为云州保荐一位能压阵的父母官,我瞧傅声傅大人在定县的府门一坐二十年,勤勉清廉,也该升升官了。”

薛敬起身来到二爷身侧,为他的杯中续满热茶,低声说,“‘兵无选锋,曰北。’——这是二爷当年模拟战局时,亲口教我的。”(注3)

二爷欣慰地笑了笑,对于如今的靳王,颇有些刮目相看。

想当初生杀帐一役,他在萧人海刀锋的胁迫下,毫无还手之力;回头岭对阵莫音,他被一个叛军败将贬损为“没用的弃子”,而后的浅洼、断红崖、伦州城……一战接着一战。

初出草莽的战锋悠历岁月,终磨砺成一柄锋利的忍剑,梢杀敌佞,所向披靡。

飘风起于青萍之末,终成长风九万里,日月之光,透乎蔀屋。(注4)

大好山河,幻作蘧然一枕……这些翻天覆地的巨变竟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

“殿下拥雷霆手段,今非昔比。”二爷悠然道,“看来我的确该在这松廊下摆一个棋盘,得空跟自己对对弈,总算能少操点你的心。”

此时园中暖松曦照,他眼中一片春光。

这人一身天河色长衫,腰间不松不紧地缠着一条水色缎带,眼角眉梢似还印着昨夜欢愉时慵乏的笑意。靳王殿下心猿意马,方才被李世温搅起的怒火逐渐被这抹水色冲淡,他的眼波无处安放,只能一本正经地落在那人冒着热气的领间。

二爷被他盯得不耐,伸手紧紧了衣襟,欲起身时,却被那人倾身挤了过来,拴在腰间的水色缎带微有些勒紧,竟是他用食指慢勾,灵蛊一般,钻进了自己打软的带结里,还敢得寸进尺,手指捉弄他时,非要搁着松软的暖衣揉他的腰腹。

“大白天的,放手。”二爷攥住他的手指,呼吸局促,眼神却似沾了水雾,和矮松旁艳若桃李的海棠糅在了一起。

已近初夏,久沐于日光,便生一身细汗。

“棋盘我帮你磨,棋我陪你下,但不能不操|我的心。”薛敬总归不再逾矩,用衣袖帮他擦了擦颈间渗出的薄汗,凑到他唇边,一丝不苟地碰了一下,笑着说,“原是本王色令智昏,不懂规矩,只盼二爷虚怀若谷,别跟我这匹夫一般见识。”

两人舌尖如蜜般缠在一起,寸寸呼吸都似灵指撩颤心弦。

浅啄片刻,两人都有些失神,直到被远处一声重咳打断。薛敬一回头,就见谢冲不尴不尬地僵在廊前,黑沉着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薛敬不慌不忙地起身,将二爷挡在身后,仿佛无事发生般笑着问,“谢总使什么时候来的?”

自王军驻城之后,谢冲就被安排暂住于佛生堂。

二爷的意思是,一来是因谢冲身份敏感,不便现身于巡兵的主城区;二来,佛生堂地库中剩余那些破铜烂铁还需有人分拣,谢冲缜密心细,分门别类这种事他做起来得心应手,最为合适。

结果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今晨谢冲老老实实改头换面之后,刚一脚踏进帅府,就被眼前一幕灼了眼,他整个人犹如雷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门没锁,我就进来了。”谢冲道。

二爷理好衣襟,起身时脸色不悦。

谢冲默默走近两人,看了他一眼,刻意对靳王提醒道,“殿下,朝中暗箭难挡,人言可畏。”

靳王冷笑一声,“本王明白谢总使忧心何谓,但这么多年来,哪怕本王凡事谨慎,如履薄冰,他们在背后捅出的刀也没见少,既如此,我还怕什么人言。”他看向二爷,语声一沉,“本王宠谁、敬谁,无需过那些杂碎的眼。若真有谁看不惯,大可将眼珠子摘了,哪有自己厌见红色,就叫天下烈火熄灭的道理。”

他这话嚣张到极致,谢冲浑身一震,哑了片刻后,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季卿,三哥不懂这些,但只要你好,三哥就高兴。”

二爷轻蹙的眉心稍稍舒展,他声音温缓,清澈从容,“荒风劲草,南辕北辙,二者却能相互依扶,催燃厉火。我心已决,谢三哥成全。”

听闻烈衣语声坚定,谢冲长舒一口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三哥不说了。对了,佛生堂的事有眉目了,我在鬼门留下的那堆破铜烂铁里找到了点东西,可能跟伦州的饮血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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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出自《诗经·风雨》

注2:“十士”相关解读——引自《太白阴经》

注3:兵无选锋,曰北。——引自《孙子兵法》

注4:日月之光,透乎蔀屋。——引自《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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