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晏蒙掷地有声;
“知道如何亮刀,懂得如何藏刀,一刀劈出时天地动容,无人试锋。这就是四门寨没有在战事结束后割下摩萨兵头颅、没有在蒙古大营割下蒙古士兵头颅、没有在喀喇沁部之战割下女真士兵头颅的原因。自律、独慎是文寨主对四门寨铁血纪律的要求”
言语顿了顿,晏蒙说道:“如果不是朝廷的悬赏,会不会去割了女真、蒙古士兵的头颅。不会,因为除了内心单纯的发泄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但如今割头颅,目的就单一了起来,因为悬赏。说这种行为会激励士兵血性,那是掩饰动机的辩解之词,如果士兵的血性要靠这种方式,这支军队十之八九都会完蛋。朝廷同女真对战,是否有大明军队战后割了女真士兵头颅?”
笑了笑,晏蒙说道:“我是不知道的。或许虐待战俘,砍杀战俘之类的有,但将战场对方士兵头颅悉数割去,确实没有听说过那支大明军队有此做法,文寨主说越是有能力的人越要自律。我之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懂,北上途中我也是悟透”
李岩耳际中完全都是晏蒙之前的话语,‘军人要知道亮刀,国家大义、民众苦难、个人生死、世道不平时要一怒拔刀,血溅三尺。这是人之血性、节气,军人也要懂得藏刀,不能肆意妄为,无法无天。’这即是破坏尺度又是厘定规矩。
然后便听到宋献策开口:“我明白了,一桃杀双士”
“啥?”袁时中问。
“朝廷军队不会在战事结束后割下女真士兵头颅,谁不想赚钱,但为什么没有,因为会遭受到女真十倍、百倍的报复。你割一人,女真就会割上百人,所以军队不会,由此引发的屠杀前沿将军承担不了朝堂文臣的弹劾,所以这些规定都是给绿林势力以及区域内的山匪、马帮及其地方力量看,杀了小股的斥候,能抵制女真的渗透,女真会不死不休的追杀,朝廷又消除了隐患”
“好险恶”袁时中、常庆春咒了一声。
李岩看向宋献策时笑了笑,宋献策回报笑意。
但内心深处,李岩、宋献策皆被震撼。
刀不能乱用!这把刀可以是杀人的刀,也可以是尺度纪律的准则。
李岩、宋献策铭记于心,纪律、刀、道!
申时;振武古城北方;
天空盘旋着海东青,战马一声嘶鸣后减速遂即小半径转弯,穆里马视线向南。
望远镜镜头内空空荡荡,没有追击的速布台骑兵也不见大营方向烽烟。
偶然进入视线内的是两侧远远追随的狼群。
冬天,受饥饿的不仅仅是人,还有狼;
但对于狼群而言,沿途到处都是尸体,自己却丢失了所有辎重。
穆里马无法统计有多少士兵在交战中死亡,又有多少士兵在遭受追击时被速布台骑兵分割后围歼或者是投降。有多少兵士被冲散后撤向了其他方向。追随在身侧的,不足两万,骑兵千余。
不折不扣的惨败;
致命的是粮草;
激烈的厮杀,对方附骨之疽般的追击,骑兵迂回,没有任何粮草带出。
视线从振武古城方向收回,沾着硝烟的穆里马面色又刚毅起来,早先瞳孔内所有的不甘、羞辱全部化去,剩下的只有冷静。
再一次向奥巴追击方向派出斥候,穆里马命令向西北移动,同时调动出斥候部队搜寻途中失散的军士。
夜色在这个凄冷的冬日逐渐降了下来。
荒野之中不时的响起狼群嚎叫声,对于饥饿已久的狼群而言,这个冬季剩下的时间至少不用为食物去长途奔袭围猎。
穆里马大营向北绵延出来的区域,到处都是死尸,而这些间隔距离分散开的死尸也不会有人清理,寒冷的冬日,被击溃的小股、女真部队寻找穆里马主力的途中还会有大量伤兵死亡,这些都是食物。
振武古城;
速布台骑兵、步军并没有入城,就在夺取的穆里马后营区域安顿了下来。
休整之后大量斥候向北调动了出去,同时速布台调出骑兵搜寻区域内逃散出去的小股女真、蒙古诸部兵力。
骑兵主力则在抢时间休整,等待斥候信息,联手赞章继续出击。
安扎的营帐外围火光熊熊,大锅中内香气散逸而出,战场中到处都是死亡的战马,这些成了速布台手下士兵的食物。
敞开的城门方向,拾捡的兵刃、箭矢以及从死尸身上脱下的甲胄一车一车的运送向城内。
速布台不需要刀剑之类战列品,只要战马和粮草以及银两。
李岩、宋献策、袁时中等人进入古城。
看到香气腾腾的牛杂汤和馒头,众人适才感觉到前后心早就贴在了一起。
城内民众无暇感受战事胜利的喜悦,到处都是伤兵,黄秀云在内的民众投身到伤员救治当中。
古城东北方向的夜色深处一支骑兵马蹄声敲碎了地面高速驰骋,西南而来。
是奥巴所部。
先于穆里马调遣出的斥候接触,奥巴已经命令骑兵折返。
奥巴并不知道林丹汗出兵,穆里马损失惨重。但奥巴却预感到不详。
最初整日的追击奥巴抱守的目的是围歼赞章。赞章袭营,化解振武古城眉睫之灾,大营也如愿以偿的追击上了赞章,千载难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