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库心如火焚。
小年之前数日,商市有大量的粮食开始被投放,随后出现了一种叫红薯的食物,自小年日开始,县城粮价呈下跌趋势。
信王赈灾,商市粮价反反复复,中间几许起落,整体而言都是坚挺走向,王库自然知道原委。
背后真正的推手是八大家,后来则是六大家为主的推波助澜。
所以这种变数并没有引起王库的警惕,依旧下达了购入粮食的指令。
但短短两日时间,县城有关红薯的风波越演越烈,进入市场的红薯数量也在持续增加,紧随其后治署下达了来年开荒推广红薯的政令。
治署同王家关系深厚,王库驾车前往询问,首先得到的是肯定回复,其次是治署透露,政令早就被布政司下达,但却迟迟没有下发。
折返途中,王库接收到掌柜发送而来的信息,县城散户、中小商户开始抛售粮食。
王库先是拆人购买红薯,亲自尝试,确定红薯的功效后直觉告诉王库,要出事了!
光线穿透进入房间,王家遍布各地的商行信息全部回传而来至少需要半月时间,但县城以及邻近区域的最新动态被调动出去的护院第一时间搜集后汇报。
商市粮价已经降至一石十八两。
王库内心抽搐着。
八大家变成六大家之后,粮仓所有纳入的粮食都是以高于一石二十两的价格收购。
意识到问题严重,王库命令备马。
王库要拜访范永金。
涿县;
县城内的一处宅院内汇聚了各方向而来的掌柜,范永金神情严肃。
消息通灵的范永金先于王库接收到更加详细的信息。
没有对萨哈璘反馈情况,先是召集了县城及其周边商行掌柜,随后范永金以了解商市为名义离开出现在另外一处家宅。
涿县粮价一石二十两,已经是赈灾以来涨幅之后的最低值。
因为陪伴萨哈璘,当县城内红薯进入商市,粮价松动时范永金并没有如若王库一样购买、尝试、详细了解并拜访治署。
所有的思索都建立在各地掌柜情报综合之后的分析上。
房间内是掌柜窃窃私语声,范永金看着这些追随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的掌柜言行。
然后范永金察觉到了什么。
焦躁,不安!
长久的思索,范永金将数名大掌柜唤入偏厅。
沉稳,能安抚人心的声音节奏得当的响起:“红薯的出现是个意外,各地同时进入商市,治暑下达了开荒种植的指令。显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预谋。说是自南方引进,规模如何,后期会有多少量的红薯进入,都不得而知,粮价已经下跌,时间上也不允许调动人员到南方打探。如若往日,做出取舍不难,但今非昔比,你们都是知道商市内情的,是顺天府放出的烟幕只能维持短期奏效还是始终延续到开春之后,无法确定,因此要早做筹算。”
几名大掌柜屏气凝神的时候范永金说道:“放粮!”
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数名大掌柜面面相觑。
“开仓放粮,大金方面如何交待”一名掌柜犹豫之后问。
范永金点头:“能想到此点,很好。这就是为什么将诸位唤入此处而不是所有掌柜的原因,你们去放粮,其他人员还是按照先前的部署收购,各地不有大量开张的粮行放粮,你们也如法炮制,要抓紧时间,来不及抛售出去的粮食以散户的形式出手,让商行下面的伙计去出手。”
进入房间的几名大掌柜都是范家商业体系内核心人员,经验丰富,人情世故练达,那能听不出范永金的意思。
范永金是已经预测到粮价会暴跌,但同时却要给大金充颜面,制造出范家始终在配合大金抬高粮价的行为。
而且考虑到后果,掩盖了任何破绽的暴露。
调正及时,大金眼中范家在商市之争中损失惨重,日后难免会给予补偿,实则范家则是根毫不伤。
都是跟随范永金出神入死的人,没有任何奉承,范永金提出方案,几名大掌柜随后道出计划中衔接问题和少许需要补充的想法。
整个方案确定,出入偏厅的大掌柜又同其他掌柜汇在一起,然后无关痛痒的辩论着粮价的走向。
而一条接连一条的指令却已经传达了出去。
此时此刻,王库乘坐的马车还在前往范家的官道上驰骋着。
深州县城郊外;
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行驶在北上的官道中。
县城的轮廓逐渐远去,宋秦歌挑开车帘,苍穹下天空风烟俱净,有觅食的苍鹰在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