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平定州;
天地孤寂,风吹过荒山野岭,呜咽地离开,激烈的厮杀还在持续,流民大军淹没了数千的明军士兵。
战事以预料不到的方式开始,以预料出结果的方式结束。
上万流民浩浩荡荡而来,沙尘被卷扬而起,大军未至,苍凉的歌声却首先响起。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这是山西流传的民歌,源自诗经。国风,意思为“大雁簌簌拍翅膀,成群落在柞树上。王室差事做不完,无法去种黍子和高粱。靠谁养活我爹娘?高高在上的老天爷,何时才能回家乡?”
唱着这样民歌的流民大军铺天盖地而来,接收到指令的明军严阵以待,但大量出现的士绅阻碍了明军士兵还击。
士绅痛哭流涕,流民不恶,恶的是天灾世道,流民是无辜的,这些流民应该被引导到安全区域,流民是想要回家乡。
朝堂各个层面改制雷厉风行的开展着,但民间士绅高人一等的地位却依旧存在,强烈的干预,带队明军将官尝试性选择了引导。
最终的结果是冲入军阵中的流民成了悍匪。
军阵冲垮,县城没有被攻克,但出城引导流民的上千明军士兵血染在城墙之外。
城墙上观看了血腥一幕的士绅面色煞白,周身颤抖。
流民大军自平顶州县城折向西南而下,日光落在城外,血流漂杵的画面。
死人堆中带队的明军将官摇摇晃晃起身,血流如注。
鼻子、耳朵都被咬掉,一只手臂折断,左眼流血不止。
“救人呀,救人呀”城头一名大户家主竭嘶底里的叫喊着。
将官看向城头,咬牙切齿。
“祸国,祸国”
言落,将官手中长刀狠狠的拉在颈脖。
鲜血和日光溶在一起,触目心惊。
城头的家主双脚瘫软,萎顿在地面。
霍州西南蒲县;
周边百姓要不疏散,要不后撤进入县城,文无忌抵达县城时周边村舍入目死气沉沉,
发自向雁的信息也就在这个时刻被传送了过来。向雁所部流民大军近两万人接收到指令,将向霍州运动。
不久之后,其他打入流明大军的琮记成员陆续发送出消息。
信息在方向上有一致性,都是向南或者西南。
没有人烟气息的乡村,弥漫着死寂的味道,村口古树枝干被剥了皮。开春时抽出新芽生机勃勃的树木此时已经枯黄了大半。
军事地图就摊在了地面,文无忌思索了起来。
向雁的情报绝对准确。
向雁是最早进入事发区域的琮记高层人员,知道对手拉拢收编人员的方式,利用琮记运作,向雁将自己关押在了介休死牢。
之后城破大牢被劫持,向雁及其高奎安等人进入流民大军。
高奎安被击杀,向雁控制了这股队伍,随后向雁便摸索出了规律。
向雁接收到的信息是一切背后操控者为女真及其大乘教余孽,但女真控制的作战力量却少有进入流民大军。
大牢刑犯,地痞无赖是领导流民的主要群体,让向雁颇为惊讶的是小股流民中竟然也有地方文人才士和破产的大户子弟。
这些人竭尽全力的控制着流民大军破坏性但同时这些人又被某种力量所控制。
穿针引线的便是名为天香教的人员。
向雁随即就将天香教和大乘教关联在一起。
女真和天香教实际控制的流民大军组成明暗两股力量,每股流民大军限制了人数,少有超出三万规模,数量超出便拆分出来,流民大军之间只保持上下线联系,没有平行的关联。
很明显对方意识到流民大军极度容易被人渗透进入,所以采取了这种看似粗放却绝对有效的方式。
能控制一股却干涉不了所有。
不能横向干预,便采取攻心之术。
对饥饿到近乎择人而食饥民直接将道理,不会有人聆听,生死一口气,活着才最重要,但攻心是潜默移化。
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爆发的前奏。
各种口风的消息就从流民大军活动区域内蔓延了出去。
诸如朝廷积极抗旱,调拨的大量灾粮被劫持。
人均有田不过是制造这场劫难的女真细作煽动、蛊惑口号,掠劫而来粮食、钱财早就被女真分散运送而出。
皇帝仁政,所有流民都可以通过劳动自朝廷实施的惠民工程得到粮食、工钱及其土地,流民免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