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穆终于起床了。
随着门的支一声,走出来的居然还是个柔然姑娘,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皮还是老的厚。再隔了几分钟,元天穆才姗姗然出现在门口。一看见贺六浑坐在台阶上,赶紧上前。元天穆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后生的,基本跳不出毛病来,而且对待自己也是非常尊重。特别是这次成功合作,更是居功至伟。
就像现在,居然一直在门口等自己,而不是打扰,这是何等的一种尊重。元天穆自然是心下明白,自己更不能高高在上,是自家人啊。
于是,元天穆也就招手让贺六浑不要动。自己也一屁股坐在房屋前的台阶上,这样也觉得非常惬意,很是舒展。
听过贺六浑的说法后,元天穆心里也是一沉。因为柔然这样的少数民族,可汗就是天,真正的天。可以掣肘的人很少,机构也不健全。不然也不会请淳于覃这样的人来帮忙设置各种机构了。所以个人意志过于集中的地方,一个人就能决定整个事情的成败。
“可汗大人的说法,你真的没有考虑?”元天穆试探性的问道。
贺六浑坚定的摇摇头,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且这明显是不合理的做法。如果我就这样答应,其实就是背信弃义。以后身边的兄弟会怎么看我,以后怎么可能与人为伍,以后怎么可能带兵?基本的信义都没有了,做人就没有了底线。”
元天穆笑道:“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不就是一个名分吗?如果你对昭君真的很好,那也不在意一个名分啊。”
“元天使,我把您当世叔看待,我也说说我刚刚在台阶上的想法。我先说我自己的一个看法吧!“贺六浑很认真的看着元天穆说。
“我记得和淡然大师说过刘宋王朝的历程。大师让我学习刘裕,这个刘宋王朝的开拓者称得上“南朝第一帝”的帝王,的确很多东西值得我学习。当年是他差点完成北伐,那个却月阵帮了我太多太多。可是刘裕费劲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最后被他那群龟孙子们糟蹋到让后人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再踩上几脚的冲动。我听说了这个歌谣:
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
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刘裕开了头,所有的后继者都是因为利益,因为权势可以胡作非为,视人命为草芥。今天是你杀我,夺了位,那明天是他杀你,又夺位。都不会有一点心理压力,都觉得是顺理成章。所以纵看天下,多少纷争。
所以乱世乱世,乱的不是世道,是人心。
这一次我因为荣华富贵,因为权势被逼无奈低下头去,连结发之妻都抛掉了。那以后我的底线就会越来越低,会不会因为别的利益抛掉我的兄弟。那我的兄弟是不是也会如此?想到这里,我的背都是汗涔涔的。
所以我绝不做过了我底线的事情!绝不!“
长篇大论,讲的元天穆的确是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边城的小将军,就算有点才华,可是怎么会有如此深奥的认识,如此独特的说法。元天穆承认自己是小看了贺六浑,而且是大错特错。
贺六浑在讲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自己的兄弟们都聚集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在听。
“可是这次是为了我们大魏朝的利益,我相信昭君一定会理解并支持。当年韩信不也要受胯下之辱,方能成大器。忍一时之气,得万世久远。况且现在为了整个大魏朝,不可以牺牲一点吗?”元天穆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虽然已经听到贺六浑如此坚定的想法。
其实,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尊重人权的说法。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多大量的奴婢存在,会有那么多成交量明显的做法。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贺六浑,的确是无法接受这些东西。
“牺牲我个人利益,或者是我个人再委曲求全都可以。不经过别人同意,牺牲别人我做不到。如果和谈因为我失败,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贺六浑目光坚定,看着元天穆。
元天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叹了口气。又是佩服又是沮丧。原以为什么东西都做好了,可以回去大吹大擂,得到的封赏肯定少不了,至少可以去个州郡做太守。现在估计全泡汤了,可是觉得不好怪这个捡来的世侄,只能是摇头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