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堪之境,对这个满腔狷介正义的青年儒生,真比胯下之辱,檀渊之盟,靖康之耻,乃丧格丢德之大挫颓!他瞬间顿觉已看透了人间祸福,原来行走在这可耻的人世之间,非出人头地不能自保,非钻营狗苟不能成事。非立定有用不得看重!“也罢!”他狠狠的想,“早有道,贤君不爱无功之臣,慈父不爱无用之子!”那么,咱们就都走着瞧吧!
且不提,从此后,他竟就将那往日心怀的孤傲僻直之骨、文人清雅之怀并丢了不要,一改作风,不动如山。这才有了将来的一番成就。单说骆思恭。急匆匆步下生风,回了东厂大院。一进门便看见正堂边列着一行亲卫。他认得,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左都督、锦衣卫正使刘守有的亲随校尉。见了他,几人略一对眼儿,均躬身行礼问候。他皱眉嗯了一声,“都督呢?”校尉道:“在底狱。”骆思恭心中冷哼,叫了曹髦吩咐人请太医,便随便带了个侍卫,三步并作两步,步下了监狱的石阶。
“凡进来都有一顿杀威,都督这话我可就不懂了,凭什么要问老娘的罪!”
“你和她如何能比?你个破鞋!”一个涩哑带病态的老太监调子笑骂。
“啊呸呸!去你个老狗杂碎!老娘当年还是受过陛下宠幸的,你们这些无耻的阉货,懂什么!”女子放荡无耻的话用着尖利刻薄的讥谤调子,张牙舞爪的嘶扯出一片哄哄然的嘲笑。口哨声,谩骂声,讥笑声,囚犯拍着监狱牢杆的啪啪声,竟然还有唱戏的文雅调骂,有侍卫也有太监,还有狱卒的呼喝恐吓。
靠坐在女监墙角的蘩卿瞧着这一切,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正直的狴犴眼前是如此混乱的场景:监狱不大,男女混通,满满的都是人。随处都是血腥和恶臭。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是有廉耻的,无独役长档头,狱卒书吏,无独犯人们,连堂堂左都督都是如此。就在她斜侧方,两个太监正明目张胆的压着一个女囚做坏事。所有人都似乎都不以为耻,围观喝彩加油鼓掌,甚至左都督都颇很有兴味的瞧了半晌才毕。那宫女年岁不大,不哭不闹,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与她想象中的东厂大不一样。她以为,固然太监当道,这里也应该是阴森肃穆的。宫廷重地,不会有太多犯人。故,虽列满琳琅满目的刑具,到处也该都是严整规矩的。所有的宵小之辈,魑魅魍魉,都应该隐在暗处。至少,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可耻肮脏。这里是天子之地,大光明之处,不是吗?
而且,蘩卿一想到自己,就觉得头晕目眩。她以为——自己是皇帝钦点的犯人,皇帝在钦安殿又特意说了对她有意那样的话。这种情况下,至少,她以为自己不会太受辱。但事实真是出乎预料,她自嘲的笑笑,她的坐下现在都是鲜血,她觉得自己可能被踢打的有了轻度宫脱——她这是被人施了“幽闭”之刑吗?先有出血,马上就有击打,这是谁做的,其实非常明显。
她疼的冷汗直流,却不想张口请左都督相救,因为她知道,他根本不会帮忙。他分明早就看见了,现在不是还在颇有趣味的和一个老牢子扯皮吗?他们都是故意的。她知道。刘守有当年曾和发配到南京种菜的太监冯保沆瀣一气,张首辅当年那个下毒的案子之后,刘守有就莫名其妙被下了野。今次复起,也不知道究竟所出谁手。他跟页家有仇,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今日,他这是被人利用了。但他自己是否甘心情愿,可也难讲。
她猜测,应该是有人看出皇帝对她有意,怕她成了气候,是以乘此机会想先下手扫除障碍,——大约是害怕她将来受宠会生出皇子?真可笑!可是,这个人,她自己知不知道,她分明也被别人利用了啊!喜欢重生之明宫花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重生之明宫花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