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茧成蝶
第四节出位僭宠险陂倾十六
整个京城一夕之间突地传言漫天:说沈蘩卿因为过度悲伤,哀毁骨立,一夜病颓。因而,不得不接受高僧的法事襄助。
因为是在沈家突兀的吊丧行为当日晚间发生的事,揣测的蜚议顿时搅得沈家鸡犬不宁。
页家的后宅却深不见人。来前院吊丧的人,突然之间就少了。
与此同时,实际上,蘩卿自从那日半夜进宫后,就没能再出去。
不管皇帝将圣女与四海帮乱匪的牵连说的多么冠冕堂皇,都无法掩饰他对病痛的恐惧,和寄希望于偏方治大病的侥幸心理。所以,与其说是那个姓格尔的老和尚凭借智慧说服了皇帝,毋宁说,是皇帝屈从于了自己的内心。而蘩卿,就这样,成了他们之间默契协定的递手。成了皇帝的那剂“药”。
所以,在乾清宫内闱一间狭小简陋的房间里,三天了,蘩卿一个人,大多数时间都只能窝在床上睡觉。不是她想这样,实在是,除了孤单无聊外,她只能这样忧伤无奈的待着。因为她要严格的限制进食和饮水,只能以这种方式抵御饥渴,保存体力。
这样的境遇,让她真真切切的看透了一个事实:这世间的鬼神和佛道,说穿了都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术方式,无非就是以神神叨叨的外衣,掩盖蛊惑的本性,和难禁推敲的无耻内容。今日的得道高僧,嘉靖年间的崂山道士,茅山道士,都一样。
她恨得想骂人,可是没力气,更加不敢。焦虑加重了难熬。实际上,除了第一天的白天之外,其他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假寐状态中。根本睡不着,除了忍还是忍。黑暗中充斥着无奈的味道,甚至连绝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只能放弃。
当然,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可供打发时间的事。缺少营养使得思考无法持续,时断时续中,一件好玩儿的事儿发生了,饥饿使得她的耳朵似乎变得异常灵敏。在漫长的寂寞和焦虑的压抑中,她的听觉奇异的被忍耐“点化”“激活”。只要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哪怕就是灯烛那忽忽悠悠的突起突灭,也能立刻让她寒毛直竖,浑身紧张。更别提是秋铣手中那柄匕首出鞘的声音了。
刺啦一声之后,金铁利刃寒芒四射,带动的风声吹动她的睫毛。
她甚至都能听出每两滴血下落后滴答声的不同音调:宫商角徵羽,汩汩流淌的都是旋律。
而划过肌肤时的那声裂皮,“嘶”的一下贯出一缕疾风。呼呼拂过她侧躺的耳畔,发出“歘”的一声。
行云流水。秋铣得心应手,信手拈来的一套动作,在蘩卿来,简直就比什么都能震颤耳鼓,叩击心扉。
简直就是锻炼听力,考验忍耐力的绝好机会。
这样的机会,每天都会有一次。虽然,秋铣那货,每次都尽量不表现的来去匆匆,总是会借故逗留片刻,但那种盘桓中,一般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相伴。
蘩卿总是在沉默中面无表情的欣赏着他的尴尬。
第一天第二天,直到第三天的时候,秋铣有点忍不下去的样子,闪了她好几回后,终于打破了沉默:“在接受具足戒之前,阿旺济扎要为你进行除秽法事,和忏悔法事。为此,你必须进行斋戒。”
她暗嘲着。面无表情的缓缓坐起,因为头晕,中途不得不停了一下。秋铣乖觉的立刻伸出手要帮她,她厌恶的避开。慵懒的靠着床柱,闭上眼蹙眉冷道:“我不想出家。居士也不想做啊。我跟皇帝说的清清楚楚。我舅舅给皇帝的药,吃了这么久,难道是没用吗?怎么可能呢!我外公治好过先帝的,那药是有功的。皇帝是不是没有好好吃呢?”
秋铣尴尬的面容僵硬起来。讪讪的缩回手,眼神闪避,语调则充满了同情,低而温和的,解释通风,却更像是劝慰的道:“法师做了占卜,他看出你因为孙嬷嬷的事,情志状态很不好。这样很危险的……”
“行了,别扯了!”蘩卿打断他,倏地睁开眼,“昨天有人给我洗澡了!这事儿,我自己可以做,你跟皇上提提行吗?”
“皇上说行。”秋铣立刻点头,眼神依旧游离,不敢对视,有点讨好的意味道:“皇上下令去西山取的温泉。你这几天每天都是用这水沐浴的。”
“哦。不用谢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