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太木。
不过这个木头似的男人,在她面前总免不了说两句话——
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
那么多年下来,清欢已经记不清他说过多少句了,她只知道,她一句也没有应承过。
1938年,清欢39岁,荣格已经45岁,不过时光似乎十分偏爱他们,车轮碾过,并没有在他们的脸庞留下多少衰老的痕迹。
这时候荣格已经不再问清欢什么时候能给他生个孩子,他只问她什么时候能嫁给他,一遍又一遍,从梦里问到欢愉,从厨房问到床榻,一遍比一遍急,一遍比一遍紧。
有时清欢不耐烦他这么问,干脆耍性子不理他,荣格就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已经不年轻了,我只想在死去之前完完整整的拥有你,给你一场永生不忘的婚礼。”
这时候清欢总会捂着他的嘴连呸三声,再瞪他一眼骂一句不正经,荣格就任由她捂着,一双湛蓝的眼眸弯起来,里面清楚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时光辗转来到1939年,这一年荣格没有去天津看她,因为一场波及甚广的战争将他拉入了漩涡。
不止是荣格所处的D国,清欢身处的华.夏T市也是如此,战争激烈时,她连院子都不敢多待,只敢在昏暗的地窖里躲过风波。
1940年,1941年……一直到1945年,荣格都没有去见过她,不止没有见她,连信也没有寄过。
“后来呢?”杜索问。
“后来……”清欢看着模糊昏黄的灯光,颤颤道:“后来我就一直等他。”
杜索是她接济过的孩子的小儿子,是个顶好的读书苗子,这次找到清欢是应父亲所托,接她去B市颐养天年。
“一直等到现在吗?1961年。”杜索又问。
清欢点头,“一直等到现在。”
“为什么?”
“他向来信守诺言,他说了会来就是会来,我不能让他跑空。”
杜索看着白发苍颜却依旧能瞧得出当年风华的清欢,心下有些不忍,“您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已经……”
清欢今年62,荣格怎么也得68,即使没有在长达六年的战争中牺牲,也难保没有因年老而逝去,又或者,他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再来看她。
“想过。”清欢再次点头,“想过很多次。”
“那您为什么还在等?”
清欢看着烛火,沉默良久,久到杜索以为她不会再说,才再次开了口:“我只是怕他回来找不到我。我一想到他千里迢迢而来却找不到我,我就心疼。”
杜索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里也渐渐泛起了苦意,“后悔吗?”
清欢慢慢说:“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去他的国家看看他。”
她日思夜想的想知道,到底是怎样肥沃健康的土地,才能孕育出荣格这样心疼得让人无能为力的男人。
他们之间横亘的,是近半个地球的距离,其间隔着山,隔着海,隔着连绵与汹涌,隔着血脉与岁月。却一直是他,翻过山跨过海来到她面前,她从没有去过他的故土,也从没有见过他曾见过的事物,更没有做过他曾做过的点滴。
杜索心下发苦,突然就觉得今天这一趟怕是要跑空,果然,下一句,清欢就对他说:“你是个好孩子,你的父亲也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回去吧。”
杜索自知劝不动,又问:“您还要等吗?等到什么时候才不等了?”
清欢抿着笑,点头,“等的等的,等到他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不等了。”
杜索问:“什么问题?”
清欢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少女怀春的羞赧与甜蜜,“我问他爱不爱我,他还没有给我答案。”
杜索两眼一热,突然有了泪意,“我知道,爱的。”
清欢摇头,“你说的不算。”
清欢只想要那个木讷的男人亲口和她说。
“我好像……”清欢突然挺直了脊背,透过火光,看向了杜索身后,“看见了他。”
她面上慢慢带了笑意,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挪着步子迎上去,“荣格,你来了。”
杜索惊诧回眸,却只见到了烛影摇曳的门扉。
“又是一顶灰色的帽子。”清欢笑眯眯地说:“这么多年,一到冬天我就只见你戴这灰帽子,来,给我,我给你挂起来……”
清欢伸手去接,却只摸了个空,接着身子一歪,脑袋正正磕在半阖的门扉上。
一声闷响,杜索连忙起身查看,却只见她满脸带笑,没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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