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十六日集。
前一集朵卓早早去城里卖枋板,没能去洮河边,把答答蛾掂挂了多半天,虽说并没有相约,可他多少有点愧疚,总认为她在等自己,等人的感受他是知道的。
这一集日他无别的事,吃过早饭就往洮河边走,来到曾经和答答蛾碰面的地方,不见一个人影,心里不由惆怅。他犹豫了一会,在较隐蔽的地方坐下,决定等一等。
朵卓半躺在沙窝,不时探头朝喇家坪张望,每次张望只带来失望,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他等的困乏,不由打起盹来……。
朵卓被一种声音惊醒,他探头望去,只见答答蛾和彩秀一前一后走过来,一边还说着家务事。她们从他前面走过,没有发现藏在沙窝里的他。
朵卓不能贸然前去,因为当着表妹的面,怎么能和一个已经许了人的女儿约会,表妹会阿么想,会不会说给家里人?传到答答蛾家人的耳朵里,那就把大麻烦惹下了。
朵卓祈盼着彩秀离去,这又怎么可能,他不想让答答蛾和自己都失望而归,几次想走出沙窝,几次都忍住。就说自己说不下媳妇,可也不能太败坏风俗。
他不能老是这样藏着,更不想让答答蛾久等,他离开了沙窝,走远了,这才放开嗓子和答答蛾告别:
我的人
花开花落又一年
想见一面这么难
只见鸳鸯成双对
不见野雀扎成堆
到了二十一集,朵卓又来到洮河边,只见到答答蛾。他先打招呼:“你怎么一个人?”
答答蛾瞟了他一眼,赶紧转了视线,慢慢地说:“她到家里给我拿东西。”她说了假话,彩秀在不远处藏着,这是主仆商量好的。
俩人一时无语。他是小伙子,不得不主动:“今天你闲着?”
她望了他一眼,缓缓说:“我能干啥,一年四季闲着。”
“那也到是,”他明显发现她神情忧郁,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的语气有点伤感。
他安慰道:“没事就好,有伤心事就想开些。”
答答蛾其实很伤心,不能和朵卓朝夕相处也就算了,竟然连见一面也这样难。庄连庄见个面都这么难,以后自己嫁到南路,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想到这里,她越加伤心,禁不住眼泪花花。想到自己上几集日在这里等他的苦,就忍不住地问:“你前几个集干啥去了?”
朵卓见她如此痴情,深受感动,不得不说实话:“十一日我进城卖枋板。十六日我来这里了,见有表妹在你身边,我没敢过来。”
“彩秀和我关系好得很,她不会说出去的。”
“就算她不说,我是她表哥,见了她难为情。”
她小声说“只要你以后逢集来这里,你看不着她的。”
她的话吓了他一跳,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咋能这么说话?难道大户家的女儿就是这么的?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的话,只好转了话题:“听说过两个月你就走了?”
答答蛾更伤心,本想说,一走再也见不上你,可这样的话太出格,她忍了忍没说出口。
他安慰道:“南路好着呢,听说是大户人家。”
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想要是能嫁给你,顿顿喝拌汤也高兴。这样的话更是说不出口,她只是淡淡地说:“大户人家又能怎么样?心里不好受?”
他明白她的话意,认为她年纪小,又没经过穷苦的日子,说的话憨着呢傻着呢。
朵卓来到军营,一帮军犯在城墙下拉云石头,唯独不见林彦。他拦住一中年军犯问:“林彦呢?”
军犯望了周边一眼没说话,自顾往前走。朵卓明白了,军犯们害怕军士。他跟随军犯们来到军士看不见的地方。军犯这才告诉朵卓,林彦叫军士打伤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朵卓跑到军营,来到军犯们住的房子,说是房子还不如说是大棚。两排能睡十几人的大通铺,唯有林彦孤伶伶地躺着,不时传出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