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诏笑道:“咱们是自家人。”
李卓航便将他往里让。
王诏只带了一个心腹随从进去,余者都在外面候着。到雅间内,分宾主坐下,李卓航瞅了李卓远一眼,将上茶上菜等事都交给他安排,自己陪着王诏说话。
王诏见他气度从容,并不奴颜婢膝,又高看他两分,遂问他家中情况、买卖好歹,套问他的底细。
李卓航也想打听他与京城王氏的关系,因道:“小人虽是一介商贾,也读过几本书,最钦佩的便是当朝王相——夫妻并列朝堂,古今罕见。大人出身名门望族,受书香翰墨熏陶,遵王氏祖训,怪道不同凡响。”
王诏听了这话身心舒畅,笑容便深了,丝毫没意识到已被他转移话题,遂滔滔不绝起来:张口“王相”,闭口“梁大人”;又说两位大人自小生在徽州,在徽州科举入仕,对徽州吏治民情十分看重,他在此为官,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唯恐辜负了两位大人的期望,言语之间,仿佛他是受王亨和梁心铭所派,替他们镇守徽州的。
李卓航含笑听着,不时插一句,引他不停说下去,心里却很怀疑:他真这么受王亨和梁心铭信赖?
少时,菜上齐了。
李卓航亲自把盏,劝酒劝菜。
王诏说了半天才尽兴。
李卓航始终恭敬、认真地听着。
王诏见他进退有据,再添欣赏。
因想道:这么年轻、俊朗,又有这么大一份家业,却没个儿子传承家业,岂不可惜?
王诏有些动心了。
他虽有权势,却没财势,做了几十年的官,也有不少进项,但跟李卓航比起来,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些大纺织商,他很清楚他们的家底。
他想起自己一个庶女,乃是外室养的,不大容易说一门像样的亲事,不如许给李卓航做妾。李卓航虽有正妻,怎比得上他女儿有靠山。再者,若女儿侥幸生下一子,这偌大的家私岂不收入囊中!便是生不出来也不怕,有他在后撑腰,总不至于让这份家业落到外人手里。
想罢,他便对李卓航道:“贤侄这个年纪,守着这们大的家业,膝下空虚,将来堪忧。本官有个合适的人选,可与贤侄做良妾,帮贤侄开枝散叶……”
不知不觉,他连称呼也改了。
李卓航心中一紧,已然猜到他用心,若等他自荐“小女”或者“侄女”再拒绝,恐怕他脸上下不来,恼羞成怒。当下也顾不得礼数,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大人好意,小人恐难领命。先母临终时遗言,不许小人纳妾。”
王诏诧异道:“这是为何?”
李卓航道:“因小人祖上五六代,代代单传,代代血脉都出自嫡妻,无论纳多少妾都没用。”
王诏吃惊道:“竟有这等事?”
李卓航道:“不敢欺瞒大人。”
王诏道:“然你妻子不是已经生了一个吗?是个女儿。可见没机会了。不纳妾怎么办?”
李卓航坚定道:“不急。先母的意思,让小人耐心等候。我李家的传人必须是嫡子。先母四十岁上才怀孕,生出小人;贱内年纪还轻,未尝没有机会。”
他索性将话堵死了。
王诏还不死心,还要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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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