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往左,往左靠一点点,过了过了过了。”
“小心那个瓶子,里面的东西咬人。”
“右边!右边有花!带毒的。”
“注意脚下,不要跨过去,绕行绕行。”
“路过那里时不要吸大气,这孢子粉误吸之后会全身发疼,又奇痒无比。”
楚行舟战战兢兢地屏住了呼吸,侧身路过化学实验室般的半室,来到长桌前。
桑羽笑着递给他一方面巾,道:“现在可以呼吸了,这里暂且算是安全。”
楚行舟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房间真是生机勃勃。”
桑羽笑着放下手里的小虫,道:“是吧,我也觉得。而且要想把它们凑在一处,可是很难得的。”
“它们看起来倒是很乖巧,不会主动攻击别人。”楚行舟看着一只琉璃罐中的银色蟾蜍,佯装镇定地开口道。
“哈哈,那是因为我在,它们被我捉了来,自然不敢妄动。”
“姑娘制药要用到它们吗?”
桑羽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万物有灵,尤其是这类稀奇难寻的活物。”
她看着楚行舟继续笑道:“不过你放心,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也舍不得用它们来入药。寻常时候,我顶多取一些它们身上的东西,来做药引。”
楚行舟点点头,看到她面前冒热气的小黑锅。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炼制药物吗?”
“唔..算是吧,只是还需要外力引导。”桑羽说着伸出双手,各并两指,正反交叠于翻滚的沸水之上。有紫色柔光渐渐生于其中,落于药锅之内,随着滚水消失于锅内。
楚行舟抬眼看她,并未见到桑羽有丝毫的避讳。
他开口问道:“如此便可以了吗?用灵力做引?”
桑羽放下手笑道:“还差一点。”她低头看着药汤,眼神片刻不移。楚行舟也跟着她盯着锅里,惊奇地发现原本滚沸的汤水现在已然平静下来,颜色也从棕褐色渐渐变成了浅淡的檀色。
“时候到了。”桑羽随着话音从袖间拽出一块亮晶晶的透明薄片,迅速的扔进了锅里。
汤药瞬间爆起,绽放出一朵灿烂明艳的的水花,透明的花朵之上水流轻动,在烛光下映出一层浅柔的光来。
“美吗?”桑羽笑着从桌后走出来。
楚行舟点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制药之法。”
“我幼时初学医术,总以为前路漫漫、枯燥无味。整日和药气苦味待在一起,不憋坏了才怪呢,故而总是逃学。”
“后来偶然读到一本书,机缘巧合之下才和这类法术结了縁。有时回头看看,才发现自己竟已走过这么多年了。”
桑羽低头笑着:“是我曾经想都没想到的。”
楚行舟轻声道:“人生确实有很多事是不曾想到的。姑娘现在凭一己之力,救助无数百姓,已然是很有意义的作为了。”
“作为...我现在,称得上是有作为吗?”
“自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不要说是整个城池的人。更何况,姑娘救的岂止是人命;有多少孩子父母,是因为你才保住了摇摇欲坠的家,守住了心上的一点温情。姑娘的作为,是值得万人称颂的。”
桑羽笑起来,喃喃道:“我从未想过...”
她转过头看着楚行舟:“林兄,你可能不知,我是如何长大的...”
桑羽抬头望房梁:“以前不知活着是为了什么,做那些事情有什么用,现如今倒是愈加明朗了。”
桑羽垂眸瞥着矮树上缓缓蠕动的轻皮虫,笑道:“我很喜欢这里,虽然这个城池人烟寥寥,白骨皑皑,甚至还有罪恶难解的诅咒缠绕,但我却莫名过得惬意,在这里,我是活得最自在的。”
楚行舟静默片刻,轻声道:“那便自在地过下去,世间万事,也不必都寻缘由的。”
桑羽笑了起来,呼出一口,道:“林兄说的是!”她甩了甩袖子,“不说我了,林兄漏夜前来何事?”
楚行舟猝不及防咳了两声,方想起正事,犹豫道:“也不是什么正事,只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还需要林兄亲自到我制药的房里来吗?”桑羽四下瞧了两眼,开口道:“而且黄兄还未跟着。”
楚行舟无奈笑道:“确实不是正经事,只是想问姑娘,今日的鱼...是从何而来的,是厨房本就有的吗?”
桑羽脸上一时间百态齐现,嘴角抿着,眼睛却笑着,挑眉道:“泗水城受灾这么久,厨房里哪还有常备的大鲤鱼给人吃啊。”
楚行舟暗道果然,略有些愧疚的问道:“那这鱼,是如何得来?”
桑羽叹口气,道:“我可是憋了一天的气了..反正他也没说不能告诉你,那我就一吐为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