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黄尚苦抬手拨开一条在两人脸间游曳的长带子鱼,开口道:“楚兄已确定蛊虫的事情了吗?”
“嗯。”楚行舟素色的长衫轻袖在水中悠悠晃动:“应该就是他了。”
“因为他当时毫无反应?”
“嗯,堂堂龙王怎么会听不到我们近在咫尺的谈话声。既然听到了却不做任何反应,必然有鬼。”楚行舟顿顿道:“就算敖闰平日里和桑羽的父女情深是装出来的,但倘若他不知蛊虫的事情,听到我们的谈话,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也该转身询问。又怎么会健步如飞、径直往前。很明显,他在躲。”
“楚兄觉得,他有没有同谋?”
“我...不能确定,但也许是没有的。敖闰谨小慎微,深谋远虑,极能耐得住气。且他...且从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来看,此人有些无情,并不会十分信任周围的人。西海龙王与下蛊残害义女的事情搅和在一起,倘若此等丑闻暴露,那西海和他自己必然会受到非同一般的影响。除非那合作者深得他心,否则他不会不会冒此大险。”
“据我所知,敖闰一直以来处事都较为独断,几百年前他开始放权,但放权的对象也全部是他自己的儿子。除此之外,并未听过他有什么得力心腹。”
“如此,就更加确定了。”
话语间,两人已来到了桑羽殿前,却见此处大门紧闭,空荡荡无一点人影,只有几尾形态奇特的海鱼在空中来去。
楚行舟蹙眉道:“桑羽应当不在这里。”
“嗯?”
“旧地囚禁的可能性本就不大。以往就算了,可这次是敖闰亲自将她带回来的,此举必定是不想让她短时间内离开龙宫。此处无人看管,可见她很有可能不在此地。况且桑羽的殿内只有后院一间房能住人,就连寻常的用品都会短缺,敖闰如何能将她放在这里就养伤。”
楚行舟转过头:“走吧,我们去找敖易看看?”
黄尚苦却站着没动,挑眉道:“其实如此倒也正好,这里既无人打扰,我们何不留下歇息一会儿?你已忙了一天,不曾用膳,又帮桑羽压制蛊虫,也该休息一下了。”
他不等楚行舟表态,径直走上台阶推开了大门。有几只海虫顺势随着水波飘出来,放任着触须游荡,向大海深处缓缓蠕动去。
“......”
黄尚苦回头笑道:“也不知这些虫子还有没有用,听桑羽说是很稀奇难得的东西,要不我们先将它们捉回来,等问过后再说?”
楚行舟看着向自己飘来的一坨坨黑色物体,点点头:“好。”
他勉为其难伸出一只手,尽量面无表情的去碰离他最近的一只绵软海虫。还未抓住,便被黄尚苦握住了手。
“楚兄要这样直接去捉吗?”黄尚苦眉眼弯弯:“它们身上那种黑色的黏液看起来很难洗掉。”
楚行舟张张嘴,心道我也不想碰的啊,不是你说要捉回去吗?
黄尚苦抬手升起几缕灵力,控制它们向着海虫绑去,转头道:“可以用灵力的。楚兄,帮我拿一下腰间的乾坤袋,我没有多余的手了。”
楚行舟依言用左手去找黄尚苦挂在右腰侧的袋子,却忽略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此时黄尚苦正抬着胳膊,两人握着的手垂在身侧。楚行舟为了解开乾坤袋的带子,不得不弯腰靠上前,仔细摸索。这场景就像是他扑进了南明君的怀里,歪着头撒娇。
等到楚行舟意识到这一点时,黄尚苦已经将数条海虫装进了一个灵力充裕的小盒子里。他系上乾坤袋,下意识收紧手掌,牵着楚行舟的手径直走进了殿里。
楚行舟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在往日种种相处里磨练地有些处变不惊了。不然为何在如此情景下,他还有空隙去想别的事情——从以往的交流中来看,南明君应当是有很多朋友的,他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吗?也是这样的...不拘小节、动手动脚?
“楚兄饿了吗?”
“??”楚行舟猝不及防听到他如此一问,思绪还未来得及接上,就听到黄尚苦又开口了。
“我从泗水城顺了几盘菜,不过当时时间紧,尚未来得及拿白饭。你若不嫌弃,可以先垫一垫。”
黄尚苦晃了晃手里的乾坤袋,指着前面的游廊道:“如果不出意外,厨房里的那些小板凳和小桌子应当还在,委屈你一顿。这龙宫现在形势不对,怕是不会给我们准备膳食。”
楚行舟玩笑道:“难为黄兄还记得。其实在入龙宫之前我便已经做好了斗智斗勇、缺衣少食的准备,没想到黄兄考虑的如此周全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