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舟一个头脑发热,径直走出大门,随后却面无表情的放缓了脚步。原因无他,偌大龙宫水道崎岖,粼粼波光在珠光宝气的照耀下晃得人眼睛发花,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桑羽,毫无头绪。
楚行舟四下扫了一眼,寻思着该如何在走到分岔路口之前,毫无痕迹的等到黄尚苦追上来。
不过一根筋的南明君并没有让他等很久,黄尚苦在后面跑了两步追上他,疑惑道:“楚兄为何突然如此着急,你还尚未用膳。”
“...不必了,救人要紧。”
“虽要紧,但也不急在这一时,我袋子里还有些豆糕,你吃两块?”
“不必了,桑羽他们已经独自呆了一夜了,况且还有小钱兴在她身边,情况复杂,耽误不得。”
黄尚苦想不通这有何复杂,明明昨日还有心思吃饭,怎么今日反倒火急火燎,一刻也不能耽误。不过他也没有再多想,只顺着楚行舟的话头继续劝道:“可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她们的线索,不如我们先坐下来慢慢想,等推断出几个可能性较大的地方,再行前往。”
“南明君饿了?”
黄尚苦愣了愣:“不饿,我是怕你...”
“我也不饿。”
“啊...那,那好。”黄尚苦拿着手里的一小盒自精致豆糕,神色复杂。他看着楚行舟走在前面的背影,没由来想起自己曾经乞求食物时,路人不屑一顾、甚至冷眼嘲讽的那些神情。身宽体胖的富家老爷坐在轿撵上,压弯了四个轿夫伛偻的腰。那人高高在上,油腻的五官被愤怒所扭曲,他嗤嗤地咒骂着什么,直接命人踩碎了黄尚苦省吃俭用买来摆在地上的瓷碗,骂骂咧咧招摇走了,留下一个不明所以的黄尚苦。
当时的黄尚苦站在那里,看不懂周围人一张张形态各异的脸,指指点点的手。那轿子上的人明明说好了,拿自己家里的刀做道具,看他以手刃刀剑,若能成功,就会给他肉吃。可为何到最后,他不仅没吃到肉,还倍受指责?他已经饿了许多天了。
黄尚苦摇摇头,驱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他看着手里的糕点,竟然有些莫名的恶心,那些繁复的花纹仿佛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蛆虫,密密麻麻,躲避不开,争先恐后要将他拖回那道可怖的无尽深渊。
楚行舟兀自走在路上,眼见黄尚苦在自己身后越走越慢,两人距离渐渐拉大,心里生出了些愧疚。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没意思,凭什么呢,南明君又没有做错什么,自己有什么资格这样乱发脾气,说到底,还不是自己一厢情愿,非要牵强附会到别人身上。
楚行舟垂下眸子,刚要转身,却余光瞥见黄尚苦又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楚兄,等等我。”他扬了扬手里的糕点,笑道:“方才没好意思说,其实是我饿了,你坐下来陪我吃两块可以吗?”
“......”
黄尚苦观察着他的神情,轻声问道:“好不好?”
楚行舟觉得自己心里咕噜咕噜冷不丁冒出一个小泡,慢慢升起,又啪的一声破了。他对自己这种没出息的行为表示深切检讨,随后扬起眸子:“好,坐在哪里?”
黄尚苦笑起来:“就在那儿吧,石头平坦,位置隐蔽,不会被发现。”
楚行舟点点头,跟着他手指的地方走去,边走边道:“我们出门后,就不曾遇到过一个虾兵蟹将。这到底是因为桑羽的大殿太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桑羽殿偏,我们出门尚早,此时遇不到也属正常。但若是再走几步,到了主水道上,还是遇不到一个人,那就有问题了。”
楚行舟在黄尚苦身边坐下,道:“若敖闰派人看守桑羽,那这些兵将定会隔一段时间换一批。按常理讲,眼下这个时辰倒正是交接班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向敖易住处前行,若是路上遇到这样一支队伍,可以跟上去碰碰运气;若是遇不到,我们就先找敖易,看看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到时见机行事,最好能套出几句话。南明君,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