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舟坐在宽大的长剑上,衣袖里是滚滚的猎风。
“楚兄还在想他们吗?”黄尚苦走到他身边坐下。
“嗯。”楚行舟回首望他,目光跟着南明君的动作落下来:“你说,往后的日子里,他们该怎么办...”
“我听人间有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又有‘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楚兄,解铃还须系铃人,西海如今这个样子,还需要他们自己解决才算妥当。”
“嗯,但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黄兄,钱兴和敖易他们,真的算是安全了吗?”
“敖闰虽迫害了许多人,但他也因此吞食了过多的母蛊,本就衰老的身体已然更加虚空。现如今龙宫众人都服用了解药,子蛊尽毁,他不但失去了众多的灵力来源,还会因此受到母蛊的反噬。楚兄放心,以他现在的状态,是无法将敖闰如何的。”
楚行舟轻声道:“他受到反噬后定会意识到自己的阴谋已被识破,多年筹谋顷刻间化为鳞粉,我担心他会再想出什么不择手段的方法来。毕竟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就足够令人心寒了。敖闰到底是千年的龙王,他的心智绝非一般。更何况现如今桑羽融魂,一直昏睡不醒,可再没有人抗衡他的用蛊之道了。”
黄尚苦伸手搭上他的肩,轻声笑道:“楚兄忘了?桑羽虽然暂且昏睡,但钱兴却是醒着。这孩子受桑羽影响,又于医道方面天赋异禀,加之有敖易在他身边帮忙,想必是能在敖闰恢复体力前独当一面的。”
“钱兴这孩子是真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思和胆魄,着实令我敬佩。我原本还担心他在融魂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从那天看来,他只是性格变得稍外放了些,其余竟未受到影响。”
“说来也奇,此事还权且能认为他体质优于常人;可敖闰那日说他竟不在六界之中,这一点却是我之前未曾注意到的。”
“南明君每日和他相处,一时察觉不到也是正常。黄兄,钱兴最后会成长为哪一界的人,你可有猜测?”
黄尚苦想了想,看着楚行舟道:“若是在融魂前,我还能有些底气说一句:他可能未来与你同界;然而现如今他心性有变,我倒不能十分确定了。不过楚兄你放心,他往后总不会差就是了。”
楚行舟无声松了口气,嘴角微扬:“能得南明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么关心他?那孩子有桑羽照看,总不会行岔路的。”
“嗯,我想也是。”楚行舟顿了顿,蹙眉低声道:“黄兄,不知你有没有觉得,钱兴对桑羽...或者说他们二人的关系,总有些不太对劲。”
“......”黄尚苦沉吟半晌,道:“你觉得有何不对劲?”
“钱兴他...格外粘人。而且不知你有没有发现,自我们第二次入龙宫见到他们后,桑羽好像在故意避着钱兴,虽然只避了一会儿,但足可见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有意瞒着我们。”
“楚兄觉得是何事?”
“......”楚行舟垂下眸子,一时无言。他没有将话挑明,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此事尚有待商议,虽然钱兴对桑羽的感情似乎很明白了,但他还是留了一分猜测的余地;另一方面他也是心存私心——倘若南明君并未如此想,倒显得自己满脑子春花秋月了。
“我不知道,直觉罢了,没什么根据。”
黄尚苦闻言却暗下了眸子,他思索片刻,扳过了楚行舟的肩膀:“楚兄,你猜的没错。”
“?”
“他们二人确实发生过不和,我们利用藤蔓闯进桑羽府邸的那天,钱兴刚刚对桑羽表达过心意,因此你感到不对劲是正常的。”
楚行舟渐渐睁大了眸子了。
黄尚苦无不愧疚地说:“当时桑羽没有理会钱兴,我收到你的示意,便将他带了出去。没想到我还未曾开口问上一两句,他就一股脑儿全说了。那之后我便一直想要告诉你,可惜没有机会。”
楚行舟沉默片刻,道:“那我刚才问你时,你为何不答?”
“抱歉楚兄,是我的错,我,我也不知为何。倘若你提起了话头,我才告诉你,便显得我故意瞒你了,故而我没敢说出来。”
“......”楚行舟一时间哭笑不得:“我怎会这么想?”
“我错了。”
“就算你不敢说,最后不还是让我知道了?这还不算瞒我?”
黄尚苦猛地抬起头来,忙道:“我没有。”
“我开玩笑的。”楚行舟笑起来:“平日里钱兴一声不响的,没想到在大事上却能毫不犹豫、当做即做。”
“嗯,我以后一定直言,绝不隐瞒。”
“好了好了,此事是个误会。”楚行舟忍不住笑道:“虽如此说,可桑羽好像并没有那样的心思。否则她也不会在钱兴挑明后故意疏远。”
“唔...也许是她有所顾忌?”
“顾忌什么?”
黄尚苦忙摆手:“直觉而已,楚兄,事实如何,这次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楚行舟弯了弯眸子,道:“南明君,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楚兄但讲无妨。”
“南明君可有什么在意的人?”
“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