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外,远处群山在暮色中隐末,隐约只能看见一下似有似无的轮廓,像隐约起伏的波澜,漆黑如卷动的乌云,层层叠叠,消失在远方雾霭灰光之中,整片大地如同在火炉中蒸腾,雾气弥漫,缥缈神秘。
山脚下的大道上,众多整齐队列缓缓向前,大队的人马缓缓向前南移动,遥望去,星星点点散满大地,盖过漫天星辰,比夜空群星更加耀眼,就如同天地颠倒,乾坤逆转一般。
这样壮丽的景色,在书卷气味浓郁的潇湘之地,便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江水染成红色,大地璀璨若繁星坠落的河面,天地满是星辰。
潘美迎着夜风,心中尽是忐忑,惴惴不安的情绪始终难以抹去,副将尹崇珂放而没那么在乎,他骑马驰骋,四处奔走,协调大军进退行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放而比潘美镇定多了。
很快,尹崇珂纵马踩着夜色在潘美面前停下,“事到如今都使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如果要掉脑袋那某只能说我能陪你一起,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再说某信官家,官家是什么样的人某心里记得,也曾跟着官家打江北,打荆楚,官家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
官家一直是开明的人.......”
潘美看向他,眼神中闪过一抹隐晦尴尬,他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者说如何让尹崇珂听得懂。
相比于尹崇珂,潘美见多识广,博览群书,他明白帝王的事,很少有人能说清楚,历史上的教训太多了,谁也难说清如今的管家还是不是当初的官家。
天威难测,祸福难料,何况还是在诸多手握重兵的节度使被打压整治的紧要关头,他们立即干出私调大军的事情来。
这样的举动很容易就会被天子理解为挑衅,何况此地距离大梁千余里,很多事情没有周旋和解释的余地。
官家就是再英明,再开明,心里都会怀疑,加上朝中那些官员再嚼舌几句,事情就会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
他只好轻叹口气,想把心里所有的事情缓缓推开,却根本做不到,遥望远处,鼠王大军枕戈待旦,但看脚下,就像站不稳一样。
“官家啊......”潘美遥遥北望,那里是大梁的方向。
“何必这样,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尹崇珂摇摇头。
潘美也摇头:“是你不懂,身为人臣,谁又没点期盼呢。”盼一个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圣明主,那样臣子才能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的报效赴死,赢的身前身后的名声。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只是把手握紧刀柄。
......
时间飞逝,当夜风起,火光摇曳时,大军的安置和落营地还在继续。
潘美正要回城中休息时候,突然有士兵骑马向他这边跑来,高声道:“都使,圣旨来了,官家的旨意到了,圣使就在大帐,诸位将军都已经过去了。”
潘美心头一阵,浑身瞬时乏力,也不敢再耽搁,连翻身上马,往大帐方向疾驰而去。
路边众多士兵纷纷让道打招呼他都全然未觉,没有任何理会,直到抢路到大帐前,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旁边卫兵,抬手便入门去。
大帐中,诸将早已着甲等候,地上也换上红毯,前方立起香炉,待他到来时,上方的传旨圣使已经等候。
潘美抬头,立即认出来,那是宰相魏仁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