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庵的小沙尼,见苏夫人动气,自己的师傅又不敢应承,悄悄的拉了悦儿走到一旁说话。
“夫人来时未曾用饭,你们只准备些干净的素食便可!”悦儿料定夫人未必会在这里留宿,自行吩咐道。
“实不相瞒!这庵中银钱艰难!就是些时令的果蔬,也多是庵主和小尼们亲自动手!”小尼当下指了指房内的慧姨娘:“当日慧姨娘来时何等模样,这两年倒是越加粗粝了!”
悦儿不悦的瞥了眼小尼:“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你们倒也只想着银钱?!”说着便欲转身离去,小尼张口欲唤,却又害怕惊动房内两人,当下只得一声长叹,立在门外。
“师姐!悦儿姐姐怎么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尼,从角门旁跑了过来。
“去做饭吧!”小沙尼回身拉了刚跑过来的小尼往后厨而去。
一时苏夫人似乎是骂累了,坐倒在椅子上莞尔一笑:“我是想到姐姐这讨碗斋饭吃!不想姐姐再不肯赏脸!只顾着坐着念佛!”说着重新端起了茶碗:“姐姐莫怪我心狠!让姐姐变妹妹!怪只怪姐姐自己这性子不肯随份处时!”说着淡淡的瞥了眼静慧师太:“也罢!你连亲生女儿都不肯顾,又怎会卖我这个后进门的苏夫人的面子?悦儿!”
悦儿听唤,忙急步上前:“夫人!”
“把咱们带来的东西拿出来,交给厨房!一会让慧姨娘也尝尝!是她这山中的野味可口,还是咱们府上的粮米精细!”听苏夫人这么一说悦儿一怔,随即应承了下来,忙转身出了僧房去安排。
“苏夫人大驾光临,小庵蓬荜生辉!夫人若不嫌弃,便在小庵住下,静修几日也未为不可!”静慧师太见苏夫人已然平静下来,方缓缓说道。
“哼!”苏夫人冷冷一笑:“你还是那么虚伪!有了银子好办事!这是给你们上供来了,你这气也顺了,话也多了!”说着抿了口清茶:“至于说住下吗?”苏夫人斜身依在桌上:“你是想让我放你女儿一马?哼!没有的事!你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静慧师太抬眼打量了下苏夫人,口中念佛,再次无奈闭上双眼。
门外有小尼来回张望,见师傅闭目诵佛,只把身子隐在房门一侧,等着静慧师太睁眼说话。
“什么人?!”苏夫人喝问一声,小尼离了藏身的门板,逶迤走了出来:“夫人!”双眼却是怯怯的看向静慧师太。
“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干什么?!悦儿呢?”苏夫人用娟子擦了擦嘴角。
“悦儿姐姐下山了!”见苏夫人眼神严厉,忙又补充道:“让小尼在这侍候您!”说着眼睛仍是瞟向静慧师太。
“慧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苏夫人不是外人!”静慧师太突然睁开双眼。
“是…是小姐的消息!”慧真两眼在两位苏夫人身上来回游弋:“小姐已经回府了!”
话音未落,苏夫人猛然坐直了身子:“在哪?还有谁跟她一块回来?”
“小姐…小姐是祝师傅亲自送回来的!说是…今儿一大早,祝师傅便约了小姐前去演习,因时间太早,小姐就没有惊动房内的人!”慧真看着师傅,师傅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不可能!!”苏夫人笃定的断定道:“还有谁?没人跟她一块回来吗?”
“跟三小姐一块回来的,只有祝师傅跟前的老嬷嬷!其他的再没人了!”慧真只得再次解说。
“不可能!”苏夫人“嚯”的站了起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静慧师太:“你别太得意了!你女儿一个千金小姐,一大早出门,竟不叫个人跟着,也是个没礼数的!把个苏府弄的天翻地覆,你们娘儿俩个还真是好本事呐!”说着一甩长袖,抬腿便往门外走去:“给我备轿!”
慧真抬眼看了看苏夫人的背影,又看了看静慧师太,静慧师太冲慧真摆了摆手,慧真忙跑上前去:“苏夫人!您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把轿子叫上来!”
苏夫人却在门前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慈眉善目的静慧,突然疑心道:“谁给你送的消息?”说着上前一步,猛的抓住静慧的手腕:“你身在这后山,消息倒比我这个苏夫人灵通!当年还是我太心软!竟然留下了你们母女!”说着冷冷一哼,静慧师太只是闭目,任凭苏夫人来回摇晃自己。
一时慧真转了回来,从门边溜进房内,远远的禀告:“夫…夫人,轿子准备好了!”
苏夫人松开右手,抬手整了整衣袖:“我会好好整治的!”说完转身出了房门扬长而去。
刚出房门,便见悦儿赶了过来,苏夫人抬手便给了悦儿一个耳光:“谁让你扔下我,自己下山的?!”说完头也不回的下了台阶,悦儿红了红眼,忙从身后追了上去。
“师傅!”慧真抬眼看了看静慧师太,静慧一声长叹:“去吧!”
“师傅怎不把苏夫人的行事,报告老爷?”慧真到底有些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