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女人,就这样清晰、缠绵地喊了薄寒辞的名字。
连正准备回话的赵姨听到程湘这一声呓语,胆战心惊的看向薄寒声。
遑论为程湘连夜赶回榕城的薄寒声。
寂静且漫长的几秒过去。
赵姨无法窥探银质面具下薄寒声的真实情绪,硬着头皮说:“万医生来过,打过针、开了药,说是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好。但少奶奶一直在睡觉,没退过热。”
病中的程湘,惊悸、呢喃,偏偏在薄寒声回来时,吐出“薄寒辞”这么清晰的三个字。
个中微妙,赵姨不敢深想,更不能深想。
薄寒声平和道,“赵姨,你休息吧,我陪她。”
不辩喜怒,甚至温柔。
如释重负,赵姨错了错发凉的掌心,“少爷,药放在床头柜。我先下去,如果有事,一定要喊我。”
“嗯。”
纷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卧室只剩他们两个。
薄寒声推动轮椅,离程湘更近些。
暖色灯光流淌。
面容苍白的程湘,并不显得憔悴,反而像是高不可攀的冷美人。
丝毫不觉自己闯了祸,在他温和的注视下,唇瓣再次翕动:阿辞。
阿辞。
这是程湘装腔作势喊薄寒辞的。
可这一秒,语调里裹着的甜蜜和轻柔,绝非往常。
烙铁般的掌心贴上她的脸颊,粗粝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眼尾,指甲刮过她浓密的睫毛。
深邃如深海的眼眸映着她分外娇妍的脸蛋,他不禁想:她梦见了什么。
是怎么样炽热缠绵的梦,让她这么喊着薄寒辞。
她终归是病人。
像她醉酒狂吐那晚般,薄寒声彻夜照顾她。
凌晨三点十九分,困意袭来,他躺在她身侧,长手长脚将她揽进怀里,严丝合缝地感受着她病中体温。
嗅到她独有的浅浅淡淡的清香,绷紧的脸色忽而松动,逐渐酿成柔情。
翌日清晨。
程湘迷迷瞪瞪转醒,闯入视线的是盘亘交错、近乎狰狞的疤痕。
心里的燥火,瞬间熄灭。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他脸庞的轮廓。
如果没有疤痕。
那定然是清隽俊朗、风华无双的脸蛋,碾压薄寒辞不成问题。
“喜欢?”
耳畔突然钻入沙哑的男声,程湘不惊讶,糯糯地说:“喜欢。”
倏然睁眼,鹰隼般的眼眸不掩对她的情真。
猛然对上他的视线,程湘迟钝地生出些许怯意,缩回了手,“我该吃药了。”
病了两天,她记不得大部分的梦,但知道难受。
若不是她的确虚弱。
他那滚烫的掌心,绝不会松开她。
程湘体虚。
薄寒声站不稳。
两个人下床,就尤为艰难。
偏偏互相帮衬,画面还挺感动。
待到下楼吃早饭,程湘出了不少汗,整个人清爽不少。
赵姨见薄寒声夫妇和谐地公用早餐,自然闭口不谈那句“薄寒辞”。
“今天你得在家休息。”用完餐,薄寒声难得霸道,“你还没好。”
眼下,程湘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丁一。
丁一魔怔般,围着程霜转,她竟然束手无策。
好像忽然之间,她意识到,丁一不再是那个永远在她身边的朋友。丁一的心,任何人的心,都不会万年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