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混血嘴里听到罪魁祸首是程霜,程湘没有动怒。
取证时,她依然冷静。
凭程霜的小强精神,陆明镜的人脉手段,说不定真能做到实时锁定她的行踪。
然而,这不影响程湘心中存疑。
按照平日两人的伎俩,总不至于如此拙劣——照片、转账记录都留给混血了。
直到,她亲眼目睹,丁一推着瘦了一圈、坐在轮椅上的程霜,程湘才真正伤及肝火。
体内的那簇小火苗越烧越旺,她忘记隐蔽,忘记计划,拂开枝叶,直接冲过去,挡住两个人的去路。
“姐姐?”
术后不久,程霜形销骨立,还很虚弱,音色又虚又软。
甚至不用假装,她似乎已经是那个卑微、怯懦求着姐姐原谅而不得,受惊过度、失去双腿、精神错乱的程霜。
程湘完全不买账,咄咄逼人地质问:“程霜,你还要演戏到什么程度?”
大庭广众的。
程霜最近可是话题中心。
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医院草坪,不知道藏着多少摄像机呢。
丁一上前,用身体挡住忽而嘤嘤低泣的程霜,“老大,有话好好说。霜……程霜,她现在很脆弱。老大,她演技再精湛,能骗过医生吗?”
能。
程湘在心里斩钉截铁地回答。
迎上程湘尤是倔强的眸光,丁一心软了,声线也随之温和,“老大,退一万步,你现在一举一动都能让自己置身风口浪尖,我们先进去,好吗?”
程湘不再看低垂着头,肩膀颤抖的程霜,觉得脏眼。
而是寸步不让地和丁一对视,“丁一。”
捕捉到他眼中的光芒,她继而缓缓道:“你要留下陪她,不跟我回‘春夏’,是么?”
薄寒辞还在A国陪薄老爷子。
这次遗嘱风波。
即便薄老爷子完全无恙,他应该不会有兴致用程氏和博星的项目刁难她吧。
他要眼红,要算计,往后也该对准薄老爷子亲口对她允诺的那份遗嘱。
只要她和田恬保持联系、确保项目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她便可以回“春夏”了。
这是她梦开始的地方。
且是丁一成为她的员工、她的朋友的地方。
丁一敏锐地察觉到程湘的微妙心绪。
好像他拒绝,就会失去什么。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扔下程霜,更不能让三人再如此对峙下去。
“老大。”丁一攥紧轮椅扶手,“我要带霜霜散步,你不要影响我们。”
音量极低。
两句话轻飘飘的,仿佛随风即散。
却扎扎实实地,让程湘难过了。
程湘勉强维持镇静,嘴角扬起冷峭的弧度,“再见。”
话落,头也不回地离开。
双眸眷恋地望着程湘的背影,连被风吹乱的发丝都是恰到好处的美丽。
须臾。
丁一收回目光,弯下腰,捧起程霜泪眼涟涟的、颧骨突出的脸蛋,笨拙地、温柔地擦走涌出的眼泪,安抚,“别哭,我带你放风筝。好吗?”
程霜很顺从。
早早掩饰了难得看到程湘挫败的窃喜,不,狂喜。
她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软声软气地回:“好。”
逃脱医院森冷的氛围,程湘漫不经心地沿着街道走着。
虽说沈轻眉年轻气盛,但有小溪盯着,而且话语中似乎倾慕丁一、十分紧着丁一,没得到她的回复,沈轻眉不会乱来。
沉稳些的小溪更不会。
她有足够的时间自我冷静。
从方才巨大的失望中抽|离,程湘凝神苦思。
丁一为什么这样?
如果是希望她不因程霜跳楼而被舆论伤害,他不必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