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冬天,榕城的深夜,还是冷的。
靳浅意不知道站了多久,脂玉般的肩膀,冻得青白。
裙摆堪堪遮住大腿,笔直的长腿,一点点颤栗,都清晰可见。
他忽然想到那艘破船,幽暗的光影下,她无可挑剔的风情。
解下大衣,他要裹住她。
却被她推开。
靳浅意说:“你的衣服上,是贺见微的香水味,我不穿。”
“思甜”。
贺清循的得意之作,在上流社会有一定知名度。
她在贺见微身上闻到一次,便发誓,她绝不沾上这气味。
手背擦过她冰凉的肌肤,靳西城严肃地说:“那回家。”
靳浅意撞开他,“别碰我!”
“你这是在做什么?”幽暗的光影刚好遮住她的鹅蛋脸,他看不清她的神色,未知、疲惫、痛苦与不忍,种种情绪交错。
“爸随时会回来,你想闹出……”
“丑闻?”
靳西城迟疑的话,靳浅意直白挑明。
惊世骇俗的事情,在她嘴里,总显得无足轻重。
这是靳西城不懂靳浅意的。
也恰恰是心疼靳浅意的地方。
“冷。”靳西城拧眉,鬼使神差地说,“你生病,我会心疼。”
一句话,便击垮了靳浅意全部的报复心思。
靳西城回到榕城,邵琛第一时间告诉她。
她像个妹妹欢迎哥哥一样准备,左等右等,等到靳西城偕同贺见微去了薄家别苑的消息。
邵琛要带她过去。
她说算了,跟邵琛吃了她做的晚饭。
邵琛陪她待到十点,便极为自制地回家。
她没挽留。
送走邵琛,便站在门外,等靳西城。
因为,她看到程湘的微|信:靳西城跟我说,你们不能爱。
她觉得他可恨极了。
闹到这种地步,靳西城的爱,比不爱,更伤害她!
她很恨,同样的处境,她可以放弃一切,他为什么不能争一下?甚至,否认她的知情权。
在漫长且凄冷的等待中,靳浅意幻想过无数鱼死网破的办法。
在听到这句“心疼”,全部消失殆尽。
靳浅意抢在他前面推开门,摸黑穿过过道,三两步上楼。
拐过弯,她看到一束光倾洒。
看到晃动的黑影。
从模糊不清的一团,变成他的影子。
他知道她走近了。
停下了。
靳浅意说:“哥哥,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影子定格。
仿佛在相片里。
靳浅意盯了几秒,忽而轻笑,转身上楼。
再见,靳西城。
再见,我的初恋。
直到听到关门声,靳西城才蜷了蜷手指,将将握拳,又松开。
他了解她。
一个男人被那么热烈那么赤纯地爱着,怎么会感受不到?
他也知道。
她的告别。
在她跑上楼时短暂又漫长的两分钟,有零点零一秒,靳西城脑子里狂涌着棉岛破船上的冲动。
可惜,转瞬即逝。
他定在原地。
任由她走。
他回到卧室,毫无睡意。
每次结束卧底任务,他回到家,都会怀疑,某个危险人物会从黑暗中窜出来,拿刀尖抵住他的大动脉。
但他很清楚,这次失眠,是为了靳西城。
他站在落地窗前,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