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岚心久久没有回应。
程湘便知道,蔺岚心走了。
全身脱力,她跌坐在地上,怔怔仰望蔺岚心憔悴苍白的容颜。
正是这个女人。
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了她。
也是这个女人,抛弃了她二十多年。
她曾经以为,她的母亲是柯媛,后来又被告知是蔺岚薇,却原来,是港城鼎鼎有名的蔺女士。
同样是这个女人,忽然就替她挨了子d弹,忽然就永远安静地躺在手术床上。
直到四肢强硬,全身发麻,程湘才慢慢覆上蔺岚心凉透的手背,哽咽,“蔺岚心,你别走。”
可蔺岚心,再也不会回答她了。
又过十分钟,护士提醒薄寒声,程湘再占用手术间,会影响下一台手术。
薄寒声跟护士道歉,转而对薛琳说,“我先跟她谈谈,五分钟后,你进来。”
薛琳被镇住,条件反射地应:“是。”
谁让坐轮椅、矮她半截的男人,气势却碾压她。
“骨碌碌——”
滚动声入耳,程湘如梦初醒,循声望去,果然看到款款靠近的薄寒声。
她的丈夫。
定在她身旁,薄寒声抓起她沁凉的小手,下意识揉搓,知道生了丝丝暖意,才说:“湘湘,我们该带蔺岚心离开了。”
“好。”程湘嗓音喑哑,“她说,她想去海城。”
薄寒声温柔而坚定,“那我们就带她去海城。”
程湘眸光迷惘,心思也缥缈。
从薄寒声的体温汲取力量,她站起,绕到手术床床头,弯腰俯瞰蔺岚心的脸,亲手替蔺岚心拉上白布。
跟她没正经相处的几天的蔺岚心。
就这样,慢慢、慢慢被一片白布,遮住面庞。
刹那的心酸苦楚,程湘尝尽了。
白布离手的瞬间,薛琳准时出现。
薛琳推手术床,程湘推轮椅,总算腾出手术室。
为避人耳目,他们没有暂时去医院的太平p间,而是就近选了个杂物间谈事。
薄寒声的出现,极大程度地抚平了程湘梗在心头的、难以言说的悲伤。
如今完全陌生的薛琳在场,程湘更是用镇定从容伪装自己。
两手搭在薄寒声的肩膀,程湘问薛琳:“蔺岚心临走前跟我说,她想去海城。所以,我的意思是,火葬,丧事从简,一切结束后我带她去海城。”
薛琳面露难色,“但是盛先生这边……”
盛宇毕竟是蔺岚心的丈夫,且在港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
蔺岚心死在榕城,连最后一面都不允他。
是不是太残忍?太挑事?
听到盛宇的名字,程湘太阳穴就一阵疼。
盛宇如此执着。
恐怕不会轻易接受蔺岚心死亡的事实。
他会做什么?
永远封存蔺岚心的遗体?
做标本?
还是更偏执且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只是设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蔺岚心不会喜欢!
所以,她一定要在盛宇插手前,安排蔺岚心火葬!
程湘思忖几秒,问薛琳:“港城那边,都迷信,蔺岚心是不是也会这样,选个好日子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