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之愣了一下,点点头。
傅闻声于是抱着乾和之上楼,直奔主卧的浴室。他把乾和之安置在小板凳上,垫了条毛巾在浴缸边缘,让乾和之的下巴枕上去。
傅闻声打开了水龙头,用自己的手心去接,感受温度的变化。乾和之面朝下乖乖趴着,偶尔有水溅到他的耳朵上,他也不动。
直到温水冲过乾和之的头发,他才瑟缩了一下。
傅闻声伸手捋了捋,从乾和之发间流下的水先是艳红色,然后变成淡淡的粉。傅闻声自认下手的力道很轻,但还是抓掉了乾和之一些头发。
乾和之也不吭声,很乖。
傅闻声给乾和之上了两遍洗发露,才算洗干净。他松了一口气,用毛巾草草搓了两下乾和之还在滴水的脑袋,“好了,来,帮你吹干。”
乾和之没有动,肩膀小幅度地抖了抖。
傅闻声又喊了他一声,乾和之才慢吞吞地从趴着的状态摇摇晃晃地坐好,脸上都是交错的水渍。傅闻声一开始还以为是洗头的水溅的,后来才发现一多半是乾和之自己哭出来的。
傅闻声就没有再问了,他觉得乾和之或许还需要发泄情绪,就直接取了吹风机,开了温热的风,对着湿漉漉的脑袋吹起来。
傅闻声没有帮人吹头发的经验,下意识顺着自己的方向,向中间轻轻拨着,等吹得差不多了,再看乾和之的脑袋,发现炸成原来的两倍大。
不过他还忙着流泪,傅闻声想他一定是不在意的。
傅闻声处理完乾和之的脑袋,视线顺着下移,犹豫了一下,“我帮你擦一下身体好吗?”问完,又斟酌着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不擦也可以,但你睡觉的时候会不太舒服。”
乾和之抬起头呆呆看着傅闻声的时候,眼睛还在流泪。然后他坐在马桶盖上,皱着眉纠结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傅闻声得到肯定的答案,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放热水,又趁着这个时间到衣帽间翻出干净宽松的换洗衣服。
傅闻声回浴室的时候还额外带了一把剪刀,和乾和之说了一声,就不费力去脱,而是直接从侧面剪开了那一身破烂的衣服。
乾和之被剥得光溜溜的,身上只剩了一条内裤和一堆纱布。他不安地缩着肩膀,两条腿并拢,睫毛上挂着泪,轻轻颤着。
傅闻声取来干净的浴巾盖在乾和之的腿上,然后用热水浸过毛巾,认真地帮乾和之擦起身体。热毛巾每拂过一寸皮肤,那处的细软绒毛就颤巍巍地立起来。
除了被处理过的伤口和一些只上了药水的挫伤,乾和之的身上还有许多乌青,新起的,将消的,混在一起,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
这些伤痕刻在这具年轻瘦削的身体上有点刺眼,像是在说身体的主人不幸经历了许多磨难,现在想求一个温柔以待。
傅闻声这样的人看了,也会下意识放轻动作。
傅闻声放轻了动作,缓慢细致地擦拭。乾和之的眼泪却突然落到他的手背上,傅闻声的指尖缩了一下,然后快速粗糙地擦了两下,就帮乾和之套上了衣服。
长裤虽然有弹性,但裤脚的位置包着纱布,看起来很碍眼,傅闻声干脆拿剪刀把两侧剪开一段,打造了一条时尚的开叉休闲裤。
完成这一切,傅闻声才想起来给乾和之擦脸。
他一手擒住乾和之的后颈,另一手用了点力气,按着毛巾往乾和之的脸上招呼。边边角角的血渍都被擦干净,乾和之的脸却开始发红。
傅闻声没察觉是他用力过猛,倒是忽然想起自己在给乾和之擦脸前好像没洗毛巾。傅闻声不太确定,也不愿意细想。
他先去拉开浴室的门,再折返,把人打横抱起来,朝客房走去,妥当地安置到床上,又去书房取了平板过来,帮乾和之调出了企鹅纪录片,自认为无比妥帖,“要是睡不着,就看一会儿。”
乾和之躺在床上,由着傅闻声给自己盖上棉被,眼睛却一直跟着傅闻声,看他放平板,看他说“晚安”,看他转身要走出客卧。
乾和之忽然伸手,看起来像是想要抓住傅闻声的手,却忘了自己手上有伤,于是痛得惊呼一声,整张脸都皱起来。
傅闻声转过身,无奈地看他一眼,“怎么了?”
乾和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了会儿,表情才不那么狰狞了,但眉头依然紧皱着。他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吸了吸鼻子,“我...我没有别人可以找。”
傅闻声知道这句抱歉指的是今天找他的事,他自觉给乾和之留下的印象算不上一个热心助人的好人,现在也算是解了惑,“不怪你,早点休息。”
乾和之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傅闻声,“谢谢您来,”只说一遍不足以表达心里的感激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谢谢您来找我,先生。”
傅闻声想了想,“谢你自己吧。”
乾和之的眼里闪过一点茫然,然后他闭上眼,摇了摇头,眼泪就沿着他眼尾的方向流下去,砸到枕头上,晕开圆形的一点,把雪白布料打得晦暗。
傅闻声也无意多说。
乾和之重新睁开眼,发红的眼睛可怜地看着他。
傅闻声福至心灵地读懂了这个眼神,是希望他能留下的意思。他却还是退到门口,关上了屋里的灯,轻声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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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我很害怕!快躺到我边上来!喜欢根生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根生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